次日清晨,京城的气氛明显不同了。
往常这个时候,朱雀大街上应是人来人往,各家商铺纷纷卸下门板,开始一天的营业。可今日,整条街上近半的店铺依然大门紧闭,门板上清一色地挂着“东主有喜,歇业三日”的木牌。
“怎么回事?锦罗坊今日也不开门?”一位穿着体面的夫人从轿中探出身,看着紧闭的铺门,眉头紧蹙,“我特意来取预订的云锦,后日尚书府宴席就要用的!”
她的丫鬟匆匆跑到店门前,轻轻敲了敲,里面却毫无动静。
不远处,一群妇人围在胭脂铺前议论纷纷。
“连薛家胭脂铺也关门了?我用了她家胭脂十几年,从没见他们歇业过。”
“何止这家,我刚才从城西过来,那边也是十家铺子关了六七家,还都是女子经营的。”
“听说连米市和盐市那边都有些不对劲,价格涨得厉害...”
类似的场景在京城各处上演。从绸缎庄到绣坊,从脂粉铺到首饰行,甚至几家颇有名气的女子医馆和茶楼,都纷纷挂出了歇业的牌子。
起初只是女眷们抱怨买不到心仪的货物,但随着时间推移,更为严重的影响开始显现。
...
通衢天下总号二楼,李丽临窗而立,望着远处冷清的街市。
“东家,目前京城已有八十七家女子商会成员商铺歇业,江南六省传来的消息,罢市规模正在扩大,预计今日内将超过三百家。”苏姨禀报道。
“朝廷有什么反应?”
“据宫里眼线传来的消息,皇上震怒,已责令京兆尹尽快处理。不少官员家中女眷也买不到日常用度,纷纷抱怨。”
李丽轻轻点头:“告诉姐妹们,坚持三日。三日后,视情况决定下一步。”
“是。”苏姨顿了顿,低声道,“东家,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若是朝廷强行命令开店...”
“法不责众。”李丽转身,目光坚定,“况且,我们一不闹事,二不违法,只是恰巧同时休息几日,朝廷能拿我们如何?”
苏姨仍有些担忧:“可玄冥阁那边...”
“他们越界了。”李丽语气转冷,“商业竞争,各凭本事。但他们动用朝廷力量,以莫须有之罪查封商号,企图强取豪夺,这就坏了规矩。既然如此,我们也该让他们明白,通衢天下能屹立至今,靠的不是委曲求全。”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很快,一名侍女匆匆上楼:
“东家,京兆尹带人来了,说要见您。”
李丽与苏姨对视一眼,整了整衣襟:“请他们上来。”
...
京兆尹冯大人是个圆脸中年男子,此时却面色铁青,身后跟着一队衙役。
“李夫人,本官就直说了。”他开门见山,“今日京城大量商铺无故歇业,造成市面混乱,百姓怨声载道。据查,这些商铺皆属女子商会,而您作为会长,想必知道内情。”
李丽神色从容:“冯大人言重了。女子商会不过是个交流互助的组织,各商号独立经营,我何德何能,能号令她们开门或歇业?”
“那为何偏偏在通衢天下被查的这个当口,发生这等巧合?”冯大人语气咄咄逼人。
“或许是姐妹们累了,想休息几日;或许是家中真有喜事,不便开门。”李丽微微一笑,“况且,商人开店歇业,本是常事,何来‘无故’之说?”
冯大人一时语塞,脸色更加难看:“李夫人,明人不说暗话。朝廷查封通衢天下,是依法办事。你们如此对抗,形同谋逆!”
“大人慎言。”李丽神色一凛,“通衢天下配合朝廷调查,何来对抗之说?女子商会成员自愿歇业,又何来谋逆之嫌?这等大帽子,我们小本生意人可担待不起。”
冯大人气得浑身发抖,却拿不出实际证据。确实,大周律法并无规定商铺必须每日营业,女子商会的行为,从表面上看完全合法。
“好,好个李夫人!”他咬牙切齿,“本官这就回去禀明圣上,看你们能嚣张到几时!”
送走京兆尹,苏姨忧心忡忡:“东家,这么硬顶下去,只怕朝廷会采取更激烈的手段。”
李丽走到案前,提笔蘸墨:“是时候给皇上递一封折子了。”
...
城南暗桩内,林一接到消息,嘴角微扬。
“夫人这一手,漂亮。”他对着地图,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京兆尹碰了个软钉子,现在朝廷该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