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老的指点如同给苏婉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也像在她脚下垫了一块更高的石头,让她得以窥见“灵厨”之道更远处的风景。她几乎将所有空闲时间都泡在了杂学部丙字架前,如饥似渴地研读那本《云游食记》残本。
“闲云散人”天马行空的见闻和独特的视角,不断冲击、拓宽着她的认知边界。她不再仅仅局限于后山那些熟悉的食材,开始思考如何利用更广泛、甚至看似毫不相干的材料,去创造新的可能。这种沉浸在知识海洋中的充实感,暂时冲淡了周遭无形的压力。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丹堂的动作比苏婉预想的更快,也更阴险。他们深知韩长老的名头不好硬碰,便将矛头转向了更容易操控的领域——人心与舆论。
几日下来,苏婉敏锐地察觉到,经阁内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
那些原本对她只是漠然或略带好奇的目光,渐渐掺杂进了一些别的东西。当她抱着几卷刚清理好的书册穿过庭院时,能感觉到背后有指指点点的视线;当她去杂役共用的水房打水时,原本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的杂役会瞬间噤声,待她离开后,窃窃私语声才又窸窣响起。
就连孙芸,对她的态度也变得更加古怪。不再仅仅是之前的冷淡和监视,偶尔会用一种混合着怜悯、犹豫甚至是一丝幸灾乐祸的复杂眼神看她,交代工作时,语气也带着一种刻意划清界限的疏离。
起初,苏婉并不清楚这股暗流的源头。直到这天下午,她正在小院里清理一批新送来的、沾满泥污的矿脉图录,两个负责洒扫庭院的小杂役在院门外不远处的对话,顺着风隐隐约约飘了进来。
“……听说了吗?就那个新来的外门的苏师姐……”
“嘘!小声点!……是说她……靠那种手段才得了韩长老青眼的事?”
“可不是嘛!都说她仗着有几分姿色,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法子,迷惑了长老,这才能留在经阁,还能随便看书……”
“我还听说,她在后山时就惯会这种手段,连大师兄都……”
“真的假的?怪不得楚师姐那么讨厌她……”
“离她远点准没错,这种人心术不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惹祸上身……”
话语断断续续,却像冰冷的针,一根根扎进苏婉的耳中。她握着沾满泥污的毛刷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手背上的青筋隐约可见。
狐媚手段?迷惑长老?心术不正?
原来如此。
苏婉缓缓直起身,胸中一股郁气翻涌,几乎要冲口而出。她想冲出去,揪住那两个碎嘴的杂役问个清楚,想大声驳斥这荒谬恶毒的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