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伯,”苏婉的声音带着些许试探性的拘谨,她将烙饼递过去,“我……我刚做的,您尝尝?”
老伯扫地的动作停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看不出具体年纪的脸,眼神浑浊,仿佛蒙着一层擦不掉的灰。他看了看苏婉,又看了看她手中那块金黄喷香的烙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带着一丝尴尬。
苏婉的手举在半空,递出去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心里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唐突。这些隐居的奇人脾气多半古怪,自己怕是自讨没趣了。
就在她准备讪讪缩回手时,老伯忽然动了。
他伸出枯瘦、布满老茧和污渍的手,默不作声地接过了那块烙饼。然后,就在苏婉惊讶的目光注视下,他直接低头,咬了一口。
他吃得很快,没什么表情,咀嚼的动作甚至有些机械,三下五除二,就将一整块烙饼吃了下去,连一点碎渣都没掉。
吃完后,他依旧沉默,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极其短暂地、几不可察地亮了一瞬,快得让苏婉以为是夕阳晃了眼。
他将沾了点油渍的手在旧衣上随意擦了擦,然后对着苏婉,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苏婉看清楚了。
点完头,老伯便不再看她,重新拿起扫帚,转过身,继续一下一下地扫着地,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苏婉愣在原地,心里却莫名地松了口气,甚至涌上一丝微小的雀跃。
他吃了。而且……没有拒绝。
这是一种无声的认可。对她这个人的,或者说,对她做出的食物的。
她看着老伯佝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片荒凉的后山,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和孤独了。
她退回自己的小火堆旁,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小口小口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烙饼,觉得今天的饼似乎格外香甜。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和老伯扫地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个忙碌,一个安静。
空气中,食物的温暖香气尚未完全散去,与尘土、落叶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奇异而安宁的氛围。
苏婉不知道这位老伯究竟是谁,有什么过往。但她隐隐感觉到,在这强者为尊、冷漠疏离的清虚宗,这个沉默的扫地老人,或许会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会驱赶她、不会嘲笑她、甚至可能……愿意接纳她这“不务正业”行为的存在。
一个奇怪的,基于“吃”的同盟,似乎在这无声的夕阳下,初步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