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彪的帅旗早已不知所踪,各个营的将校各自为战,很快就被“铁鹞子”的集团冲锋分割、包围、碾碎。
一面面宋军的旗帜如同被砍倒的麦子,无力地栽倒在尘埃里,随即被无数铁蹄践踏成泥。
没有阵型,没有指挥,只有无尽的溃逃。
逃兵的后背,永远是骑兵最爱的靶子。
西夏人甚至懒得用刀砍,只是驱赶着战马,用沉重的马身将那些丢盔弃甲的宋兵撞倒,然后任由后续的铁蹄将其踩成肉泥。
哭喊声,惨叫声,求饶声,与西夏人兴奋的嚎叫声混杂在一起,组成了一曲末日的悲歌。
苏哲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见过车祸现场,见过手术台上最血腥的场面,但没有任何一种景象,能与眼前这数万人的崩溃和屠杀相比。
他有心做些什么,哪怕是组织起一小股力量进行反击。
可他放眼望去,看到的只有一张张被恐惧扭曲的脸,一双双失去战意的眼睛。
军心已失,神仙难救。
“院长,第一批伤员已经撤退了!”王二麻子浑身沾满了血污和泥土,跑过来大声汇报道。
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憨笑,只剩下凝重和焦急。
“一路往渭州方向跑!”苏哲收回目光,强迫自己变得更加冷酷和理性。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他肩上还有上千人的性命。
“是!”
就在这时,第二轮进攻开始了。
吃过亏的西夏人变得聪明起来。
他们不再进行无谓的骑兵冲锋,而是分出两百多名步战精锐,在弓箭手的掩护下,从三个方向同时发动了进攻。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铺天盖地而来,狠狠地钉在木板和盾牌上,发出“笃笃笃”的闷响。
工事后的宋军守卫立刻感受到了比之前大上十倍的压力。
好几名宋军士兵稍稍抬头,就被流矢射穿了脖子,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注意隐蔽!不要露头!”薛六嘶吼着,手中的弓箭却一刻不停,精准地射杀着那些最具威胁的敌军军官。
铁牛的压力最大,他面前的敌人最多。
数名西夏武士挥舞着弯刀,疯狂地劈砍着他的大盾,迸射出耀眼的火星。
盾牌后面的铁牛及几名守卫们咬紧牙关,拼尽全力进行抵挡,每一步后退都像是在地上犁出了一道深沟。
防线,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苏哲看得分明,敌人的兵力是他们的数倍,装备和战技也远非他这些临时拼凑的守军可比。
继续死守,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他的“礁石”,在这片狂暴的洪流中,已经坚持到了极限。
“王二麻子!”苏哲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决绝。
“在!”
“你带剩下的急救队员,护送剩下的伤员立刻撤离!”
“院长,那你呢?”王二麻子急了。
“我?”苏哲看了一眼仍在浴血奋战的薛六和铁牛,又看了一眼远处已经将整个大营吞噬的黑色浪潮,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得跟薛六他们一起,那些防守士兵们看到我不在了估计也会立马溃逃。放心,我这人最怕死,不会做傻事。”
“薛六!铁牛!”苏哲的声音响彻这片小小的阵地,“准备收缩防线,交替掩护!咱们……有序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