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归途孕事(2 / 2)

片刻,洛十九松开手指,那张万年冰山般的脸上,罕见地裂开一丝缝隙,眼神复杂地看向段无咎,又扫过马芊芸平坦的小腹,声音依旧平板无波,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滑脉,如珠走盘。一月有余。”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什…什么?”马芊芸难得地露出一丝茫然,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腹部,丹凤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滑脉?她有孕了?在这风尘仆仆的归途上?

段无咎的身躯似乎也僵住了。那双惯常深不见底、如寒潭古井般的眸子,此刻清晰地掠过一丝愕然,随即是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震动。他托着马芊芸肘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力道,目光紧紧锁在她尚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腰腹之间。征战杀伐、朝堂捭阖、盐铁商战……他算无遗策,却从未将“父亲”二字纳入自己的棋局。一股陌生的、带着暖意的洪流猝不及防地冲击着他冷硬如铁的心防。

“恭喜太子!贺喜太子妃!”钱通反应最快,山羊胡激动地翘了起来,第一个躬身道贺,声音带着商人特有的喜庆。鲁墨大匠先是一愣,随即猛地一拍大腿,震得腰间工具囊哗啦作响,洪亮的声音响彻山谷:“天大的喜事啊!我大理后继有人了!哈哈哈!”沐清风虽依旧沉默,但那只独臂紧握的旗杆微微颤抖,刚毅的脸上也绽开由衷的笑意。央金更是几步上前,扶住马芊芸另一边手臂,眼中闪着欣喜的光芒:“夫人!太好了!”

马芊芸被这一声声贺喜唤回神,脸颊飞起两抹极淡的红晕,那是在千军万马的商战中也不曾有过的羞赧。她下意识地看向段无咎。段无咎已从最初的震动中恢复,深邃的眼眸深处,冰封的湖面下涌动着滚烫的熔岩。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将她扶稳,然后转头,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弃马。备车。”

松涛驿最好的那辆四轮马车被迅速征用。车身由整块的楠木打造,内壁衬着厚厚的软绒,车窗悬着细密的竹帘,既透光又挡风。鲁墨大匠亲自检查了车轮和减震的钢片弹簧,又指挥驿卒在车厢地板上加铺了两层厚厚的羊毛毡毯。“夫人放心!”他拍着胸脯保证,白胡子一翘一翘,“这车,这路,保管比宫里娘娘的凤辇还稳当!要是颠着您一根头发丝,老朽这双招子抠出来当泡踩!”

段无咎小心地扶着马芊芸登上马车。她绯色的劲装被换下,换上了一身更宽松舒适的月白色云锦常服。待她在柔软的车厢内坐定,段无咎才在她身侧坐下,动作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谨慎。洛十九无声地坐在车辕另一侧,如同一尊守护神只的石像。沐清风与央金护卫在前后的马车旁,钱通则忙着安排随行物资,鲁墨大匠依旧不放心地跟在车旁,随时准备处理任何可能的“颠簸”。

车轮滚动,碾过平整如砥的青石板官道。果然如鲁墨所言,马车行驶极其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只有车轮规律的辘辘声和窗外山风拂过松林的涛声。

车厢内一时静默。段无咎的目光落在马芊芸依旧平坦的小腹上,那里正孕育着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全新生命。他伸出手,动作有些生涩,带着一种不属于“大理段郎”的迟疑,最终轻轻地、无比珍重地覆盖在她的小腹上。隔着柔软的衣料,似乎能感受到一种微弱而神秘的生命脉动。

马芊芸微微一颤,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震惊过后的珍视,杀伐决断之外的柔软,以及一丝……近乎笨拙的紧张。

“我……”段无咎开口,声音有些暗哑,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句,最终只是问道,“可还难受?”

马芊芸摇了摇头,唇边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冲淡了之前的苍白:“好多了。这路修得极好,车也稳。”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这是她鲜少会有的小动作,“只是……未曾想到,会是在此时此地……”

“很好。”段无咎打断她,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他一贯的决断力,掌心传来的温热仿佛能穿透衣料,“这条新路,这片基业,终须有人承继。”他目光转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苍翠山峦和远处隐约可见的、新开垦的层层梯田,“他(她)会看到更广阔的天地,更安稳的河山。”这句话,不仅是对腹中孩儿的期许,更是对他所缔造的这个新生大理的誓言。

马芊芸心头一暖,那股因意外而起的茫然无措渐渐被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取代。她将手轻轻覆在段无咎的手背上,两人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