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回大理(2 / 2)

王语嫣眉头微皱,显然对这件事有所耳闻,她轻声问道:“这是为何?”

段无咎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芊芸见此情形,便决定开仓放粮,以解百姓之急。然而,她却在赈灾的粥里掺入了观音土。”

“观音土?”王语嫣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那可是吃不得的东西啊!”

段无咎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不错,这观音土虽然能暂时填饱肚子,但却无法被人体消化,吃多了会腹胀而死。马芊芸此举,无疑是将那些饥民逼上了绝路。”

王语嫣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喃喃道:“这岂不是要逼反那些饥民?”

段无咎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她可不止如此。她在城隍庙前支起了十口巨大的油锅,当众将那些掺了土的陈米熬成浆糊,然后涂抹在罢市米商祖坟的墓碑上。”

王语嫣的指尖猛地一颤,手中的茶杯差点掉落,茶水溅湿了桌上的《蒲甘注疏》。她失声叫道:“这是要绝人宗祠啊!”

段无咎见状,连忙伸手将浸湿的书卷拾起,然后运起内力,只见一股白色的雾气从他掌心升腾而起。眨眼间,那雾气竟然在半空中凝聚成了一幅南疆水系图,清晰可见。

他看着那幅水系图,缓缓说道:“马芊芸最擅长的,就是将人心像这样架在火堆上翻烤。她用这种残忍的手段,逼迫那些米商们主动献出粮食,平价出售,甚至还联名请愿增设忠信仓。”

夜色渐浓,车辕挂起交趾特制的防风灯。王语嫣就着灯光缝补段无咎的软甲,忽然摸到甲片内侧的刻痕——竟是修路营囚徒的编号。

“上月暴动的三百囚徒,她留了七十个活口。”段无咎闭目调息,声音混在滇马铃铛声里,“给每人脚镣系上铜铃,专门安排在升龙府衙门前铺路。”

铜铃日夜叮当,既是警示也是诱饵。五日前有李朝余孽暗递铁锯,被四通商行的伙计“恰好”撞破。王语嫣穿针的手顿了顿:“那些囚徒恨透了她。”

“今早传来的密报,”段无咎忽然睁眼,“活着的七十人里,有十九个主动揭发同乡藏匿兵器——马芊芸许他们子女入蒙馆。”

子时梆子响过三巡,王语嫣将温好的药酒推给段无咎。酒里泡着缅北血藤,是治他南征落下的寒症。

“王爷就不怕她……”

“芊芸十四岁掌家,把马家二十七支商队治得服帖。”段无咎仰头饮尽药酒,喉结滚动间溢出苦味,“那年茶马道雪崩,她宰了自家三匹汗血马喂伙计,转头带人劫了大理官仓。”

车外忽有夜枭厉啸,惊起林间宿鸟。段无咎剑气透帘而出,斩落半片带血的羽毛——是吐蕃探子驯的传讯鹰。

“你看这鹰,”他拈起染血的翎毛,“熬得再狠,终究要回巢。”

王语嫣望着飘入夜色的残羽,忽然明白:马芊芸就是段无咎亲手熬的鹰,利爪撕碎猎物时,脖颈仍系着大理的金链。

五更鸡鸣时,马车驶入大理地界。段无咎将批好的盐税折递给王语嫣:“抄写一送给芊芸,添上吐蕃新开的商道地图。”

王语嫣研墨时瞥见折页间的朱批——在“忠信仓储粮”条目旁,段无咎添了句“可掺三成观音土”。她忽然轻笑:“马姐姐见到这句,定要骂王爷小气。”

晨光透帘而入,段无咎摩挲着玉带钩上的铁链:“她上月来信,说修路营的碎石料不够——我让四通商行运去十车李朝宗祠的断碑。”

马车碾过界碑时,滇马突然嘶鸣。王语嫣望向升龙府方向,恍惚听见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孩童背诵《忠义录》的稚音,在红河两岸织成一张大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