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平二十九年十月初十傍晚,全国议事会的“工农技能培训统筹方案”刚敲定最后一个监督条款,窗外的夕阳就像打翻了的金箔,把议事厅的红漆立柱、雕花窗棂都染成了暖金色。马占山把民情记录卷成筒,揉着圆滚滚的肚子,粗声粗气地笑:“陛下,议事长,俺们从早上太阳刚冒头坐到现在,肚子早空得能跑马了!听说百姓食堂新添了闽菜区,还有10明币随便造的海鲜,啥帝王蟹、金枪鱼都有,俺们不如去凑个热闹?也让俺这西北汉子开开眼!”
张铁林手里还攥着那本磨出包浆的农机手册,封皮上的齿轮图案都快看不清了,闻言立刻直起身子,眼里亮得像淬了光:“可不是嘛!俺今早路过食堂,听刘师傅说,今儿个有阿拉斯加府运过来的帝王蟹,还有蓝鳍金枪鱼!俺长这么大,就只在兵工厂的画报上见过帝王蟹,那大钳子比俺的胳膊还粗,今儿个说啥也得尝尝!”
静雯放下手里的“民心札记”,那本蓝布封面的本子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各代表的诉求,边角还沾着点汝吉村的泥土。她转头对我轻声说:“姑母,那咱们就去百姓食堂吧?正好听听代表们对食堂的想法,也尝尝新添的闽菜——上次苏婉君代表跟我说,她娘家福州的佛跳墙,得用瓦罐炖十二个时辰,鲍鱼、海参都炖得入口即化,今日正好验证验证。”
我笑着应下,跟着众人往食堂走。全国议事会的百姓食堂就在议事厅西侧,是去年按35%农民代表和30%工人代表的联名提议扩建的,外墙贴着从江南苏州运过来的青瓷砖,每一块都透着温润的光泽;门口挂着块黑檀木匾,上面“百姓食堂”四个大字是汝吉村的老木匠次仁旺堆亲手刻的,笔画里还带着几分木工的拙劲,却格外苍劲有力。匾下的红纸上,用浓墨写着“今日菜品:10明币任选——海鲜、热菜、小吃、汤品、甜品不限量”,墨迹还带着点湿意,显然是中午食堂师傅刚写的,字里行间都透着实在。
刚到门口,一股混合着多种香气的暖流就扑面而来——有海鲜的咸鲜、闽菜的酱香、川菜的麻辣、粤菜的清甜,还有欧洲菜区飘来的黄油香,直往鼻子里钻,勾得人胃里的馋虫都醒了。往里一看,食堂里早坐满了人,少说也有两百多号,打菜的队伍从各个窗口蜿蜒到门口,却半点不杂乱——穿蓝色工装的志愿者举着木牌,分别站在“海鲜区”“闽菜区”“粤菜区”“川菜区”“京菜区”“欧洲菜区”的队伍前,木牌上的字是用红漆写的,格外醒目。志愿者们大多是京北周边农场的青年,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时不时帮老人扶扶胳膊,给小孩递块水果糖,还会提醒大家“慢慢排,菜管够”。
“我的娘哎!这么多人!”马占山瞪大了眼睛,看着海鲜区窗口前那支快绕到门口的长队,粗黑的眉毛都挑了起来,“这10明币能吃帝王蟹,换谁不乐意来啊!俺们西北老家,买只三斤重的芦花鸡都得花20明币,逢年过节才能杀一只,这食堂倒好,10明币就能敞开吃海鲜,真是把实惠揣进百姓兜里了!”
静雯边走边给大家解释,脚步放得很慢,怕走快了跟不上次仁旺堆老人:“这食堂的食材都是全国议事会统筹采购的,没中间贩子加价——海鲜从大明各州的养殖基地直运,比如阿拉斯加府的帝王蟹,是用冷藏船运过来的,全程恒温,到了食堂还是活的;蔬菜是京北周边农场现摘的,早上五点刚送过来,还带着露水;连欧洲菜区的牛排,都是从欧洲省的牧场直采的,比市面上便宜一半还多。成本压下来了,才能卖10明币,让大家都吃得起。”
我们跟着人流往海鲜区走,路过窗口时,我忍不住停下脚步——那面巨大的玻璃冷柜里,海鲜摆得满满当当,像一片缩微的海洋,看得人眼花缭乱:阿拉斯加府的帝王蟹青灰色的壳上还带着点雪霜,蟹腿粗壮得比小孩的胳膊还粗,爪子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法兰西省的玫瑰粉红钻生蚝躺在碎冰上,壳上泛着浅粉的光泽,像撒了层碎钻,旁边摆着切好的柠檬片和乳白色的辣根酱;赢州虎河豚刺身切得薄如蝉翼,铺在冰盘里,透着淡淡的粉色,旁边贴着张黄纸条,用毛笔写着“经专业厨师处理,可放心食用”,落款是“食堂后厨”;洪溟洲的皇帝蟹卧在冰盘中央,蟹壳比脸盆还大,上面还沾着点海水的湿气;蓝鳍金枪鱼的红肉透着鲜亮的粉,师傅正用一把长柄刀,小心翼翼地把肉切成薄片,每一片都薄厚均匀;还有南非孔雀鲍,壳上带着翠绿的花纹,鲍肉饱满;大明州象拔蚌伸着雪白的“舌头”,看着鲜活;西班牙红魔虾红得像火,虾头里的虾黄都快溢出来了;莫桑比克龙虾、赢州河豚白子、洪溟洲翡翠鲍、赢洲清酒蚌、台省黑鲔鱼、瓜省老虎虾、泰东省斑节虾、大明洲湾石斑鱼、地中海红虾、爱尔兰省翡翠螺、东欧省红虾、菲律省芒果螺、广南省白虾、朝鲜省竹蛏、大明州龙虾仔……密密麻麻摆了一整柜,连我都看得有些目不暇接。
“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海鲜!”马占山凑到玻璃前,手指在玻璃上轻轻划着,指着帝王蟹,声音都有点发颤,“这蟹得有七八斤吧?10明币就能吃?俺们村办婚宴,最多也就杀只羊,炖锅土豆,哪敢想帝王蟹啊!要是让俺们村的老少爷们知道了,肯定都想来尝尝!”
海鲜区的李师傅正用长夹子夹金枪鱼薄片,闻言笑着抬头,脸上沾了点鱼糜,却丝毫不显狼狈:“马代表,您放心吃!这帝王蟹是今早六点刚到的,冷藏车直接从码头开到食堂,一次运了两百只,今儿个吃不完,明儿个还接着供应,保证新鲜!您要哪只?俺帮您现蒸,蒸十分钟就好,保证蟹膏满得流油,蟹肉嫩得能抿化!”
马占山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俺……俺第一次吃这玩意儿,不知道咋挑,您看着帮俺选只肥的呗?别让俺这西北汉子闹了笑话!”
李师傅爽快地应下,从冷柜里拎出一只帝王蟹,放在电子秤上,指针一下就指到了六斤三两:“您看这只,蟹壳宽,蟹腿粗,肯定有膏!您先找座儿等着,蒸好了俺亲自给您送过去!”
我们找了张靠窗的圆桌坐下,桌子是实木的,打磨得光滑圆润,没有一点毛刺。桌上摆着青花瓷盘和竹筷,筷子上还印着“百姓食堂”的小字;旁边还有个小竹篮,里面装着剥蟹用的蟹钳剪、小勺子、湿纸巾,还有一包紫苏叶,是用来解腻的——都是食堂特意准备的,想得格外周到。
静雯让赵麦圈去给大家打些小吃,自己则端着一个白瓷餐盘,走到闽菜区窗口。闽菜区的灶台前,两个师傅正忙得热火朝天,一个用勺子舀佛跳墙,另一个在煎海蛎煎。瓦罐里的佛跳墙冒着热气,鲍鱼、海参、鱼翅、瑶柱裹着浓稠的汤汁,泛着油亮的光泽,香味顺着热气飘出来,醇厚得让人忍不住咽口水。旁边的平底锅上,海蛎煎正滋滋作响,金黄的蛋液裹着肥嫩的海蛎,撒上翠绿的香菜和鲜红的辣酱,油花在锅里蹦跳,发出悦耳的声响。
“师傅,来一份佛跳墙,再要一份海蛎煎。”静雯笑着说,声音放得很轻,怕打扰师傅干活,“苏婉君代表跟我说,您这佛跳墙是按福州老方子炖的,得用瓦罐炖十二个小时,是吗?”
掌勺的师傅点点头,手上的动作没停,麻利地把佛跳墙盛进一个浅口白瓷碗里,汤汁浓稠得能挂在碗边:“陛下,您尝尝就知道了!这里面的鲍鱼是竹香南日鲍,泡发了三天,每天都换三次水;海参是辽参,个头大,肉质厚;还加了陈年花雕酒和瑶柱,炖到鲍鱼肉一抿就化,海参也吸满了汤汁,鲜得很!海蛎煎用的是江南温州刚运过来的海蛎,个个肥嫩,没一点沙,您趁热吃,凉了就不脆了!”
赵麦圈提着一个大托盘回来,托盘上摆得满满当当,像座小山:粤式的虾饺、肠粉、叉烧包、菠萝油,京式的驴打滚、豌豆黄、艾窝窝、糖火烧,还有欧洲菜区的提拉米苏、芝士蛋糕和一杯卡布奇诺。“陛下,姑母,俺每样都拿了点,大家尝尝鲜!”他把一笼虾饺推到我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姑母,这虾饺是粤菜区刚蒸好的,您看这皮,薄得能看见里面的虾仁,您快尝尝,还热乎着呢!”
我夹起一个虾饺,轻轻咬开薄如蝉翼的皮,里面的虾仁足有拇指那么大,裹着清甜的汤汁,顺着嘴角流下来,我急忙用纸巾擦了擦,鲜得让人眯起眼睛。“好吃!比京北最有名的‘粤味楼’还地道!这虾仁真鲜,还带着点姜香,一点都不腥!”
张铁林端着一碗麻婆豆腐从川菜区挤过来,碗里的豆腐嫩白如玉,撒着红辣椒、青蒜苗和白芝麻,辣香扑鼻,离老远就能闻见。“俺跟你们说,这川菜区的麻婆豆腐绝了!”他把碗放在桌上,坐下就夹起一块豆腐塞进嘴里,辣得直吸气,却笑得合不拢嘴,“豆腐嫩得像布丁,一进嘴就化了,花椒是从四川自贡运过来的,又麻又香,一点都不冲;俺还让师傅加了两勺红油,吃得真过瘾!还有这夫妻肺片,牛肉切得薄,拌着芝麻和花生,香得能下三碗饭,俺刚才还打了一碗担担面,你们也尝尝!”
苏婉君也端着一碗鸡汤氽海蚌过来,汤碗是青花瓷的,里面的海蚌肉雪白粉嫩,浮在清澈的汤里,撒着葱花和枸杞,看着就清爽。“这是闽菜区的招牌菜,叫鸡汤氽海蚌,”她把碗推到次仁旺堆老人面前,“次仁师傅,您尝尝这个,清淡得很,还补身子。这海蚌是从福州湾刚捞的,早上刚运到,师傅说,汤里只加了姜片和料酒,没放别的调料,吃的就是海蚌的本味,鲜得很!”她又指了指旁边的一碗鱼丸汤,“这是深沪鱼丸,里面加了马鲛鱼和鳗鱼,q弹得能弹起来,您试试,用筷子夹着,能晃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