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场第二天,酒肆里来了位特殊的客人——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怀里抱着个布包,颤巍巍地走到吧台前。“请问……有‘团圆酒’吗?”她声音沙哑,“六十年前,我丈夫在这酒肆订过一坛,说等打赢仗就回来开封……”
林澈和星虚空对视一眼,星虚空轻声问:“您还记得坛身的标记吗?”
老妇人打开布包,里面是块褪色的手帕,包着半片碎瓷,上面刻着个小小的“安”字。“他叫阿安,总说这酒里有我的名字。”
星虚空立刻起身往地窖走,林澈扶着老妇人坐下,给她倒了杯温水:“您别急,我们帮您找找。”地窖深处堆着些没人认领的旧坛,星虚空在最角落发现个蒙尘的陶瓮,坛底果然刻着“安”字,旁边还有个模糊的“月”字。
“找到了。”他抱着酒坛上来时,老妇人已经哭成了泪人。林澈小心地敲开坛封,一股极淡的酒香飘出来,带着岁月的沉味。“这酒……还能喝吗?”
星虚空舀出一勺,尝了口,点头:“能。岁月沉得很透,像陈茶,回甘长。”
老妇人颤抖着接过酒杯,抿了一小口,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淌下泪:“是这个味……他说等开坛时,要给我编个银叶花环……”
那天傍晚,林澈摘了满篮银叶花,星虚空用藤蔓编了个花环,轻轻放在老妇人膝上。老妇人抱着花环,就着残阳喝了半坛酒,嘴里反复念叨:“他没骗我……真的等得到……”
驻场最后一天,总督带着群商人来谈合作,想把“星空”销往更远的星系。“按你们的规矩,分舵由本地人经营,但配方必须你们亲自盯着。”总督指着合同上的条款,“利润分你们三成,如何?”
林澈看着窗外的花海,突然说:“不如加个条件。”他顿了顿,看向星虚空,对方默契地接话:“每开一家分舵,必须种一片银叶花田,养几个懂酿酒的学徒——要本地的孩子。”
总督愣了愣,随即笑了:“这条件好。既卖了酒,又留了手艺,算你们为星系做贡献。”
签完合同,星虚空往酒壶里倒满“星空”,递给林澈:“去楼顶看看?”
石楼楼顶能俯瞰整片花海,夕阳把花田染成金红色。林澈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星舰信号灯,突然说:“明年花期,带老妇人去希望星吧?让她看看咱们的花田,尝尝雷蒙老爷子的私藏。”
“再酿坛‘团圆酒’,用两地的花混着酿。”星虚空碰了碰他的酒壶,“名字就叫‘跨星’。”
夜风拂过,银叶花瓣簌簌落下,粘在两人的肩头。林澈看着星虚空被夕阳染成金色的侧脸,突然明白奶奶说的“酿酒酿的是时光”——不是封在坛里的岁月,是酿酒时身边的人,是喝酒时想起的事,是跨过高山深海、星系光年,还能一起碰杯的缘分。
星舰起飞时,光明星系的银叶花海在下方铺成白色的毯,石楼的灯光像颗温暖的星。林澈打开光脑,看着新弹出的消息——雷蒙老爷子发来张照片,学院的地窖门口立了块新碑,上面刻着“跨星皆可酿,岁月有回甘”,旁边堆着刚收的银叶花,像座小小的雪丘。
“回去就酿‘跨星’。”林澈收起光脑,看向星虚空,对方正望着窗外的星海,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节奏和他心跳的频率正好重合。
“嗯。”星虚空应了声,转头看他,眼里盛着碎金似的光,“用最好的泉水,最盛的花。”
属于他们的故事,就像这不断发酵的酒,在时光里慢慢沉淀,又在新的星系里生出新的滋味。只要银叶花还在开,酒坛还在酿,这故事就永远有下一章,带着酒香,带着花香,带着跨越星海的约定,慢慢铺向更远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