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林深渊(2 / 2)

新甜花苞鼓起来那天,归航站下了场雷阵雨。藤架上的光苔网被雨打得噼啪响,三鸟影挤在网下护着顶芽,大鸟展开的翅膀像把伞,小鸟的爪紧紧抓着叶柄,小小鸟则往花苞里钻,把雨点都挡在了外面。衡生说这是“护苞影”,只有守长痕刻得够真,才能让影护得这么拼命。

“该给新痕玉涂护花油了。”老人往玉盒里倒了点光麦籽油,油液在玉面铺开,把刻痕里的光都养得发亮,“这油能把护苞影锁在刻痕里,花开的时候,香气能顺着油渗出来。”

蚀宇把新痕玉从藤架下取回来时,玉上的刻痕正往外冒湿气,大鸟的翅尖沾着虚拟的雨珠,小鸟的爪印陷在泥纹里,小小鸟的绒毛上还挂着片花瓣(不知从哪蹭来的),像幅会呼吸的雨画。小姑娘往玉盒里垫了片新甜叶:“这样它们护苞的时候,永远有叶香陪着。”

玉鸟从回音谷飞回来时,腿上绑着个纱袋,里面是老伙计们采的“促花露”——是清晨的露水混着光苔花汁,清得能照见影。“老人们说,”玉鸟的光珠里映出老伙计的笑,“这露能让花苞长得更鼓,开花的时候,影里的鸟能衔着花瓣玩。”

接下来的日子,归航站的人都在盼花开。孩子们每天去数花苞的数量,在地上画满正字;矿镐班教师用湿度计测了又测,确保光苔网的湿度刚好能催花;蚀宇和小姑娘则守着藤架,看鸟影在雨停后抖掉翅上的水,听新甜茎在夜里拔节的轻响,偶尔碰掉对方肩头的水珠,指尖相触的瞬间,连潮气都带着点甜。

“你看它又长大了点!”小姑娘指着花苞,圆鼓鼓的像快要裂开,“说不定明天就开了!”

蚀宇往她手里塞了个刚剥的星麦仁,甜汁在舌尖爆开,像咬了口阳光。“急什么,”他踢了踢藤架下的老叶,“好花不怕晚,甜果才更沉。”他看着她鼓着腮帮子嚼仁的样子,突然觉得这等待的日子也挺好,至少有个人能让他一起数花苞,一起等花开,把日子过成慢慢酿的甜。

新甜开花那天,归航站的光都带着点粉。淡紫色的花瓣层层展开,蕊上的光粉像撒了把金,三鸟影在花间翻飞,大鸟用喙衔着花瓣送,小鸟的爪勾着花蕊荡秋千,小小鸟则往花心里钻,把甜气都蹭在了绒毛上。衡生说这是“伴花影”,是守长痕长够了情,才让影和花融成了一幅画。

“该给新痕玉收花香了。”老人往玉盒里放了朵刚开的花,花瓣在光里颤,像在给刻痕鞠躬,“这花能把伴花影的甜气都吸进去,结果的时候打开,满盒都是夏天的香。”

蚀宇把新痕玉举起来,光透过花瓣,把三只鸟的影染成了淡紫,像浸在香雾里。小姑娘突然指着花间喊:“它们在给花授粉呢!”果然,大鸟的翅尖沾着别家花的粉,正往这朵花的蕊上蹭,像在做媒。

衡生站在藤架下,往《新约录》上添了笔:“所谓守长痕,不是刻下生长的样,是刻下陪伴的情。就像这对守甜的人,眼里的光比花瓣上的粉还细,这才把日子过成了跟着新甜长的暖。”

玉鸟的啼鸣在花间荡开,像句温柔的祝福。蚀宇往她手里塞了块新磨的刻刀,刀鞘上的守长纹,比去年的更深更密。“明天刻什么?”他问,眼里的光比花蕊上的粉还亮。

“刻它们在花里藏甜,”小姑娘往刀鞘上刻了个藏在花瓣里的果,“大鸟找地方,小鸟铺软苔,像我们往暖窖里藏核那样,把夏天的香都存起来。”

光麦树的新叶在风里沙沙响,像在替他们应和。藤架上的花还在开,新痕玉的光还在流,伴花影的甜还在蕊里藏。小姑娘握着刻刀,知道这守长的痕会一直刻下去,秋天的账珠里会有它们藏甜的影,冬天的暖窖里会有它们护果的印,而那些藏在刻痕里的陪伴,会像这新甜花一样,永远开着,永远香着,永远在彼此的目光里,长得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