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给新痕玉裹糖衣了。”老人往玉盒里铺了层糖霜,“这霜是用核上刮的甜气凝的,能把凝糖影锁在刻痕里,秋天打开,满盒都是夏天的香。”
蚀宇把新痕玉从藤架上取下来时,玉上的刻痕正往外冒甜雾,大鸟的翅尖沾着虚拟的糖霜,小鸟的嘴角挂着糖丝,小小鸟的颊囊鼓鼓的,像颗藏满甜的球。小姑娘往玉盒里撒了把新叶粉:“这样它们晒甜时,永远有叶香陪着。”
玉鸟从回音谷飞回来时,腿上绑着个纱袋,里面是老伙计们晒的“香核粉”——是用陈年星麦核磨的,粉里掺着光苔花,香气清得像泉水。“老人们说,”玉鸟的光珠里映出老伙计的笑,“这粉能让刻痕的甜更纯,像新叶筛过的阳光,一点杂味都没有。”
小姑娘的脸腾地红了,把香核粉往大鸟的翅尖抹,光粉遇着香粉,突然爆出层淡绿的光,把三只鸟的影卷在一起,在新叶下转了三圈才散开。蚀宇看着那幕,往她刻的藏糖处刻了个小锁纹:“这样甜就跑不了,冬天想吃就能找着。”
接下来的日子,藤架上的糖霜越来越厚。蚀宇和小姑娘的晒甜痕也快刻完了,大鸟的护甜翅更展,小鸟的啃糖嘴更尖,连光粉流动的方向,都像是往新叶下聚,像在把所有的甜都拢在叶荫里。
这天傍晚,晚霞把新叶染成了金红,晒甜痕终于刻完了。大鸟展开的翅膀正好遮住竹匾,小鸟抱着最大的糖块,小小鸟的颊囊鼓得像要炸开,光在糖霜上流转,像裹了层熔金。蚀宇把新痕玉举起来,光透过新叶的缝隙,把三只鸟的影投在砂圈上,像真的在往瓮里收甜。
“它们要把甜藏进瓮里了!”小姑娘拽着他的胳膊追,影在地上滑得飞快,爪下的糖霜印扫过光麦树,把新抽的枝条都染成了金。
蚀宇突然把她往怀里带了带,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沾着光粉的里衬。“藏不远,”他低声说,“刻痕里有归航印,甜总在咱们瓮里。”
风里传来星麦花的香,藤架上的竹匾还在晃,新痕玉的影在砂圈上越飞越近,把糖块都堆进了陶瓮,像座小小的甜山。小姑娘摸着怀里的玉,突然明白所谓晒甜,从来不是晒得多干,是大鸟护甜时的认真,是小鸟啃糖时的满足,是小小鸟藏甜时的小心,是刻痕里藏着的那句“甜要慢慢存”——不管夏天多热,只要肯晒,总能把甜存进陶瓮,就像只要身边有彼此,日子总带着慢慢酿的香。
衡生站在晚霞的光里,往《新约录》上添了笔:“所谓晒甜痕,不是刻下糖霜的样,是刻下存甜的耐心。就像这对晒甜的人,眼里的光比糖霜的甜还纯,这才把日子过成了慢慢酿的蜜。”
玉鸟的啼鸣在风里荡开,像句温柔的叮嘱。蚀宇往她手里塞了块新磨的刻刀,刀鞘上的晒甜纹,比去年的更深更纯。“明天刻什么?”他问,眼里的光比晚霞还亮。
“刻它们在月光下守瓮,”小姑娘往刀鞘上刻了个月牙,“大鸟站岗,小鸟打盹,像我们守着窖门那样,把甜都护到秋天。”
光麦树的新叶在风里沙沙响,像在替他们应和。藤架上的竹匾还在晒,新痕玉的光还在流,凝糖影的甜还在瓮里藏。小姑娘握着刻刀,知道这晒甜的痕会一直刻下去,秋天的账珠里会有它们守瓮的影,冬天的暖窖里会有它们分甜的印,而那些藏在刻痕里的甜,会像这夏天的光一样,永远带着劲,永远透着纯,永远在彼此的掌心里,甜得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