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林深渊(2 / 2)

小姑娘看得直乐,偷偷往自己的玉鸟上抹了点带汤的光粉,果然,刻痕亮得更润了,像浸了油。蚀宇假装没看见,却往她的玉料旁多放了块新磨的刻刀——那是他用旧剑改的,刀刃薄得透光,最适合刻翅膀的弧线。

夜里,年轮碑的裂缝突然渗出光,把周围的星麦树都染成了金绿色。小姑娘被光惊醒,披衣跑到碑前,发现裂缝里钻出根细藤,藤尖缠着片新叶,叶面上的纹路,竟和她玉鸟翅膀的刻痕一模一样。

“蚀宇哥哥!”她转身想叫人,却撞进个温热的怀抱——蚀宇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身上带着夜露的凉,怀里却揣着块暖玉,是他刚刻好的鸟头,正好能接在她的玉鸟脖子上。

“别喊,”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合纹时最怕吵。”他把玉鸟头放在她手里,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掌心,像被光粉烫了下,猛地缩了回去。

小姑娘却没注意,只顾着把鸟头往玉鸟上拼——严丝合缝!刻痕里的光粉同时亮起,把两只手的影子投在年轮碑上,像只展翅的大鸟。裂缝里的细藤突然疯长,顺着碑壁往上爬,在顶端开出朵半透明的花,花心裹着颗光珠,像被无数刻痕的光喂大的。

“是‘合纹珠’!”衡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笑,“丫头,这珠你得收着,能养玉,也能……养人。”

光珠落在小姑娘手心时,温温的像块小太阳。她低头看珠,又抬头看蚀宇,发现他耳尖的红还没褪,月光下,他碾光粉时沾在袖口的金粉,正随着呼吸轻轻晃,像藏了只振翅的光鸟。

接下来的日子,刻玉变得顺手多了。光粉养着刻痕,合纹珠暖着玉料,蚀宇的指点也越来越“懒”——有时只在她刻错时“嗯”一声,有时干脆坐在旁边看星麦树,等她自己反应过来。但小姑娘知道,他一直在,像年轮碑上的老圈,稳稳托着她这圈新痕。

矿镐班教师来送新烤的星麦饼时,笑着打趣:“以前是蚀宇追着你改刻痕,现在是你追着他问‘这样对不对’,这叫什么?哦,叫‘反哺’!”

小姑娘脸一红,偷偷看蚀宇,发现他正把块烤焦的饼往嘴里塞——那是她烤坏的,他总说“焦的香”。光苔穗的金粉还在他袖口闪,混着饼香漫过来,让她突然觉得,所谓合纹,不止是刻痕接得上,更是日子缠得住——你碾粉时我守着,我刻错时你等着,连烤坏的饼,都有人笑着咽下去。

这天傍晚,最后一刀落下时,玉鸟的尾羽正好接住光苔最后一缕金粉。小姑娘捧着刻完的玉鸟,突然发现它翅膀的弧度、尾羽的歪度,竟和年轮碑上那只光鸟一模一样。蚀宇凑过来看,指尖轻轻碰了碰鸟眼——那里嵌着颗小光珠,是他用合纹珠磨的。

“刻活了。”他说,声音里有藏不住的笑意。

玉鸟似乎真的活了,在暮色里轻轻晃了晃,翅膀上的刻痕流淌着光,像要从玉上飞出来。远处的年轮碑突然发出嗡鸣,光苔穗的金粉漫天飞起,绕着玉鸟转了三圈,最后凝成道光链,一头连着玉,一头拴在碑上,像给新旧刻痕系了条永远解不开的绳。

衡生说得对,这绳叫“传承”。小姑娘摸着光链,突然懂了:所谓长大,就是从“被老圈托着”,到“能托着新痕”,而最暖的,是托着托着,就和身边的人,缠成了彼此的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