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最终还是没能拗过自己的老爹。
当“孝道”这座大山压下来的时候,他只能面色发黑地接下了“监国”这个苦差事。
翌日,天还未亮。
奉天殿外的丹陛广场上已经站满了前来上朝的文武百官。
清晨的薄雾带着刺骨的寒意,但却压不住人群中那股骚动的热流。官员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嗡嗡的议论声汇成一片低沉的暗流。
他们讨论的不是边疆战事也不是黄河水患,而是那件震动了整个紫禁城内廷的奇闻——皇太孙朱雄英,死而复生。
文官队列中以御史台和中书省的一些官员为首,对此事充满了忌讳与怀疑。
“此事处处透着诡异!皇长孙殿下前日还病入膏肓,太医院都已束手,怎会一夜之间痊愈?还性情大变,闭门不出!依下官看,此乃不祥之兆!”一名周姓御史说得忧心忡忡,眼中却闪烁着某种机会主义的光芒。
“不错!国本乃天下之本,岂容丝毫差池?万一.....万一是有什么妖邪之物趁虚而入,我等食君之禄,岂能缄默不言!”
这些读书人,最信鬼神之说,也最擅长用这些东西作为攻讦的武器。
议论声主要集中在文官队列之中。
尤其是以当朝左丞相为首的一派官员,更是个个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猜忌与忌讳。
一个站在左丞相身后不远处的御史,压低了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福祸相依,古来有之。此等逆乱阴阳之事,恐非国家之福啊!”
“慎言!”旁边有人劝了一句,但那御史却浑然不在意。
在这群文官的不远处,队列最前方的首辅李善长却像是一尊入定的老僧,双眼微阖面无表情,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仿佛一尊活的死人。
而在广场的另一边,以淮西勋贵为首的武将集团,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凉国公蓝玉大大咧咧地环抱着双臂,听到文官那边的议论,不屑地“嗤”了一声:“读圣贤书读傻了吧?咱大外甥那是真龙血脉,有祖宗庇佑!活过来就是天大的喜事,这帮孙子倒咒他死是吧?”
他的话音粗犷,毫不掩饰,引得周围一片哄笑。
站在武将队列前列的几位皇子,脸色也都不太好看。
燕王朱棣的拳头捏得“嘎嘣”作响,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鹰隼般死死盯着那几个议论得最起劲的文官,眼神冰冷,毫不掩饰其中的杀意。
“一群只会耍笔杆子的软蛋,再敢造谣我大哥的儿子,信不信老子下朝就去堵他们家门口,跟他们练练拳脚!”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一声尖细的唱喏划破了晨雾。
“皇上驾到——”
霎时间,所有议论声戛然而止。
文武百官迅速归位,整理衣冠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今天的朱元璋显得.....格外高兴。
他龙行虎步地走上丹陛,脸上不见往日的威严肃杀,反而红光满面笑容满面仿佛刚捡了天大的元宝。
他扫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乌泱泱的臣子,连殿门都没进就站在丹陛之上用洪亮的声音宣布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脑宕机的消息。
“咱这几日龙体欠安,需要静养!从今儿起,朝中所有大小事务,全权交由太子监国处置!”
说完他竟是一刻也不多留,背着手哼着小曲在数百名官员呆若木鸡的注视下转身就走了。
走了.....
就这么走了?!
群臣跪在冰冷的石砖上面面相觑满脑子都是问号。
紧接着太子的仪仗缓缓而来。
朱标从舆辇上下来面无表情。
他穿着一身庄重的太子常服,面容一如既往的温润儒雅,但那双本该仁厚的眸子里,却凝结着化不开的寒霜。
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别惹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没有理会群臣的请安径直走上丹陛,走进了那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奉天殿坐在了那张属于他但又暂时不属于他的龙椅之上。
当然朱标知道如果自己想的话,此刻估计还真能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