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祖罗睺的毒计,如同滴入沸油的冷水,在人族这片本就躁动不安的土地上,激起了剧烈的、积极破坏性的反应。潜伏在人族中的魔族,开始不再执着于刺杀各家贤者和代表,而是化身为更加阴险的蛊惑者与搅局者。
它们利用诸侯对土地、人口、权力的无尽欲望,利用诸子百家学说之间本就存在的理念差异与门户之见,将人性的弱点放大到了极致,各种挑拨离间,各种阴谋论,致使人族本就存在都分裂,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在各诸侯国之间,它们变化成能言善辩的策士,向这些分封的诸侯们灌输“强权即公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极端思想,让各国君主猜忌。
同时献上远交近攻、合纵连横的毒策,将列国间本就脆弱的信任撕得粉碎。昔日或许还有“尊王攘夷”的遮羞布,如今则彻底演变为赤裸裸的兼并战争,规模与残酷程度,远超以往,战争再一次大规模爆发,人族百姓苦不堪言,九州大地生灵涂炭。
在各家学说之间,这些魔族又化作各家弟子,伪装成偏激的卫道士与挑拨者,刻意曲解、放大不同学说之间的矛盾。鼓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将学术争论上升为你死我活的路线斗争。
儒法之争、墨法之辩、王道霸道之辨……这些本可促进思想深化的正常辩论,在魔族的推波助澜下,逐渐演变成相互攻讦、势同水火的派系倾轧。甚至有学派弟子,受其蛊惑,不再致力于研究学问、济世安民,而是热衷于打压异己,争那虚无缥缈的“第一学说”名头,以此为晋身之阶。
一时间,原本象征着思想解放与文明活力的“百家争鸣”,竟染上了一层诡异而惨烈的色彩。思想的火花不再用于照亮前路,反而成了相互攻伐的武器。那因抗争魔族而初步凝聚的人心,在这无休止的内斗中,再次变得涣散。
战争的烽火,以更大的规模、更烈的态势,席卷九州。旌旗所指,不再是抵御外魔,而是同胞相残。城池的攻防,不再是守护家园,而是满足君王野心。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状,比比皆是。易子而食的悲剧,不再是极端情况,而是乱世常态。
人道气运,那本就微弱不堪、刚刚依靠百家争鸣才勉强积聚起来的一丝力量,在这空前的内耗中,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天空中,那淡金色的气运长河,不仅停止了增长,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原本勉强汇聚的诸多支流(代表各诸侯国与学派的气运),彼此冲撞、抵消,使得长河整体显得混乱不堪,波澜起伏,再无之前的平稳之势。甚至在某些区域,气运呈现出溃散、逆流的可怕迹象!
火云洞中,身为儒圣的孔丘周身儒道光辉剧烈波动,他试图以自身理念平息这纷乱,呼唤“仁者爱人”、“和而不同”,但那声音在气运长河中传来的的杀伐与仇恨情绪面前,如同投入狂涛的石子,瞬间被淹没。三皇神像光芒急促闪烁,充满了无力与悲怆,他们能感受到,人族文明的根基,正在被这自相残杀的行为一点点掏空。
首阳山、昆仑山,洪荒诸圣以及其他准圣大能默然。他们能看到人道气运正在溃散,但却受制于天道规则与魔祖罗睺的牵制,难以直接干预凡俗王朝的更迭与人心的选择。
魔祖罗睺此计,可谓毒辣至极,它并未直接出手毁灭,而是发现了人性的弱点,并加以放大人性的贪婪,引导人族自我毁灭,不得不承认罗睺对人心的把控已经近乎于道了。
百年光阴,就在这无休止的征战、阴谋、背叛与思想的撕裂中,仓皇流逝。人族,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泥沼,在自毁的道路上越陷越深。礼崩乐坏,已至极致。希望,似乎已随着那不断消散的气运,一同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百家学说凋零,诸侯乱战,无时无刻不在有人族死去,一时间人族的人口竟然减少了近三成,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上一次出现如此多的人口减少,还是人族初生,巫妖量劫时期,妖族为提升实力对付巫族,以人族魂魄炼制屠巫剑的时候,但是当年是外敌,如今却是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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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天道运转,物极必反。就在这人族至暗时刻,在那纷争最为酷烈、人道气运衰败到几近于无的西方边陲——秦国,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正在悄然诞生。
这一夜,秦国都城咸阳,并无祥云瑞彩,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肃杀与沉重之气弥漫。赵姬,这位身世坎坷、命运多舛的女子,于寝宫之中,诞下了一名男婴。
男婴降生之时,并无孔丘那般的儒道光辉,也无仙神降世的奇异天象。然而,若有混元大能以法眼观之,当能看见,那笼罩在咸阳上空的、原本混乱稀薄的人族气运,竟在此刻,如同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开始缓慢地、却坚定不移地向着这新生儿汇聚!更令人心惊的是,在那汇聚的气运之中,隐隐夹杂着一丝源自洪荒大地龙脉的、久违的……人皇气运!虽然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统御与秩序意味。
与此同时,西方魔域之中,一直冷眼旁观、甚至带着几分戏谑欣赏着人族内乱的罗睺魔影,那暗红色的火焰眼眸猛地一凝,投向了秦国方向。
“嗯?这是……”他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那并非单纯的力量强大,而是一种……意志!一种极度凝聚、极度坚定、仿佛天生就是为了终结混乱、订立规矩而存在的铁血意志!“又一个变数么?有趣,本座倒要看看你如何能破局,人族气运已失九层,大局已定,哪怕是鸿钧也休想改变。”
另一边,刚刚出生的孩子并没有被发现其中异常,就好像寻常孩子降生一般顺利、普通,很快孩子被其父母取名—嬴政。
嬴政的童年,并非在温室中度过。他生于赵国为质,长于险恶环境,见惯了尔虞我诈,体会了世态炎凉。这些经历,非但没有将他压垮,反而如同铁锤般,将他那颗幼小的心灵,锤炼得如同玄铁般坚硬、冰冷。他沉默寡言,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穿一切虚伪与表象,直指问题的核心。
他目睹了百家学说在朝堂上的空谈误国,在战场上的无力回天;他见识了诸侯之间毫无信义的盟约与永无止境的征伐;他更深刻地体会到,没有强大的力量与绝对的秩序,所谓的仁义道德,在乱世之中不过是强者餐桌上可有可无的调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