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禾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一步一挪,踉跄着扑到瓦罐边!溃烂的双手不顾瓦罐滚烫的边缘灼烧溃烂的皮肉!不顾那浓烈到令人晕厥的死亡气息灌入鼻腔!死死抓住罐沿!
端!
如同端起一座燃烧的炼狱!她枯槁的身体剧烈地摇晃着,佝偻的脊背深弯,几乎要被这沉重的毒汁压垮!深陷的眼窝里那片狠戾的光芒如同淬火的精钢,死死钉向那片被油绿魔斑啃噬的棉田!
一步!一挪!
如同背负着整个地狱的重量!踉跄着挪到棉田边!
泼!
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将瓦罐中那滚烫的、粘稠如墨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褐色浓汁……极其粗暴地、带着滔天的恨意和一丝近乎绝望的祈求……朝着爬满绿蚜的棉苗……狠狠地……泼洒下去!
“哗——嗤嗤嗤——!”
滚烫的毒汁如同粘稠的岩浆,狠狠浇灌在油绿的蚜群和卷曲的棉叶上!
瞬间!
一片令人牙酸的、如同亿万只蚂蚁被投入滚油的……细微却密集的“嗤嗤”灼烧声!猛地炸开!
浓烈的、混合着剧毒辛辣和昆虫焦糊的……奇异恶臭!如同爆发的毒瘴,瞬间升腾!霸道地压过了河滩地所有的气息!
看!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被毒汁浇灌的叶片上!
那油绿的、蠕动的魔斑,如同被泼上了无形的浓酸!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塌陷!蜷缩!
无数细小的、油绿色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翻滚着,从叶片上跌落!如同下起了一场……粘腻的、绿色的……死亡之雨!
“沙沙沙——!”
那令人心胆俱裂的啃噬声……骤然……减弱!消失!
死!
死了!
巨大的狂喜混合着剧毒带来的眩晕和全身撕裂的剧痛,如同海啸瞬间席卷了李青禾残破的躯壳!深陷的眼窝里那片狠戾的光芒瞬间爆裂!她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扭曲、如同破旧风箱炸裂般的嘶鸣!
泼!
再泼!
腰背弓起,肩膀耸动!溃烂的伤口疯狂爆裂!脓血混着毒汁的蒸汽在她枯槁的后背肆意流淌!她不再吝啬!将瓦罐里剩余的黑褐色毒汁,更加狂暴地、更加均匀地……泼洒向整片棉田!
“嗤嗤嗤——!”
死亡灼烧的细微声响连成一片!汇成一首残酷却充满生机的……交响!
绿色的死亡之雨……更加密集地……洒落!
终于!
瓦罐空了。
李青禾枯槁的身体如同被彻底抽空,剧烈地喘息着,重重地跌坐在冰冷泥泞的田埂上。
溃烂的双手无力地垂在沾满毒汁、血污和泥浆的破裤腿上,指尖还在无意识地微微抽搐。
深陷的眼窝里那片爆裂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化为一片被巨大疲惫和剧毒眩晕笼罩的……死寂。
浓烈的恶臭在棉田上空弥漫。
被毒汁浸染的棉苗叶片卷曲、发黑,如同被烈火燎过。
然而!
叶片背面!
那曾经密密麻麻、令人窒息的油绿魔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细小的、蜷缩成焦黑一点的……蚜虫尸体!它们如同最肮脏的沙砾,密密麻麻地……覆盖在发黑的叶片和冰冷的泥地上!
如沙。
死亡的蚜尸……如沙。
李青禾布满血丝的眼睛失焦地望着那片劫后的棉田。
深陷的眼窝里一片空茫。
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
一个混合着巨大疲惫、无边剧痛、和一种被剧毒淬炼过的、近乎麻木的……笑容,极其微弱地……浮现在她沾满血污毒汁的脸上。
风,呜咽着掠过劫后的棉田。
卷起几片沾满焦黑蚜尸的枯叶。
也卷动了她胸前那件早已看不出本色的破旧衣襟。
衣襟上,溅满了星星点点的……紫黑色藜芦毒汁和暗红色的……她自己的……脓血。
毒汁与血污相互晕染、凝结……如同开败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诡异花朵。
药染襟血。
在惨白的日头下。
无声地……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