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放映机转动的胶片,倏忽间便滑过了一个月。
四月的录像厅门口,梧桐树已悄然抽了新芽,弄堂里的风也带上了暖意。
又是一个周末晚场散尽,喧嚣的人群散去。王阿婆手脚麻利地打扫完毕,拿着当天的一块工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姚珮芳也下班回了家,放映间里吕小军昨晚着最后的设备检查和收尾工作后,方老板大手一挥,也放他走了。
孔凡伟“哐当”一声拉下厚重的卷闸门,录像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方远!方远!”孔凡伟快步走到角落里那个专门用来放钱的旧木箱前,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打开。
“快!快来!一个月了!该清点清点咱们的江山了!
数钱是孔凡伟最爱的活动,虽然每周都会数一次,按理来说一个月直接加一起就行了,但是他还是非常有仪式感的再来一次。
方远从售票台那边走过来,这一个月,录像厅的生意....唉,一言难尽。
根本没有任何起色!
虽然是因为没有上升空间了。
“哗啦——!”
孔凡伟把木箱里过去整整一个月所有收入一股脑倒在了刚擦干净的长条板凳上。纸币、硬币、毛票、大团结……
有过过去的几次的准备,两人心里平静了不少。
孔凡伟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他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厚厚一叠旧报纸,铺在另一张板凳上。“别愣着了,方远!干活!分类!清点!”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投入了这场神圣的数钱仪式。
方远负责整理纸币,他将皱巴巴的毛票捋平,按面额大小分类叠好。
孔凡伟负责清点硬币:他面前摆着几个搪瓷碗,叮叮当当地将一分、二分、五分、一毛、两毛、五毛的硬币分门别类地丢进去。硬币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在安静的录像厅里格外清晰。
一时间,录像厅里只剩下纸币摩擦的沙沙声、硬币碰撞的叮当声、两人偶尔低声报数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板凳上的钱山在两人默契的配合下,逐渐被梳理、压缩、量化。
终于,孔凡伟把最后一个五分硬币丢进碗里,抹了把额头的汗:“硬币……一共是……八百二十七块六毛三分!”
方远也完成了纸币的清点,他面前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几摞钞票。“纸币……一共是……八千九百六十四块五毛七分!”
两人对视一眼,。孔凡伟立刻拿起笔,在旧报纸的空白处飞快地计算:“8964.57+827.63=9792.20元!”
“一个月总收入……快一万了”孔凡伟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他用力咽了口唾沫,“方远!咱们……咱们一个月……赚了九千多块?!”
方远地点点头:“没错!九千七百九十二块两毛!”
“将近一万啊!”孔凡伟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我的天!方远!咱们一个月!这……这他娘的比抢银行还快啊!”
方远也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无比振奋的笑容。这笔钱,在1987年,这绝对是一笔巨款!一个普通工人可能需要不吃不喝攒上十年!
“老孔,冷静点!”方远笑着拍了拍孔凡伟的肩膀,但自己的声音也有些激动,“这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是咱们四个,加上王阿婆,一起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