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睡到日头偏西才醒。
她翻了个身,枕头底下空了。
那根空心银簪不在了。
她没睁眼,只伸手摸了摸枕边,嘴角动了动。
墨情又收走了。
外头没人说话,也没脚步声。
安静得很。
她坐起来,撩开帘子。
“书诗。”
门一推就开了。
书诗端着个托盘进来,上面一碗温水,一碟桂花糕。
“张嬷嬷进西库了。”她说,“没人去见她。”
沈悦嗯了声,接过点心咬了一口。
甜的,油多,刚好顶饿。
她嚼着,问:“我那几家铺子,多久没看了?”
诗画从侧间出来,手里拿着账本。
“回小姐,绸缎庄三处,药铺两间,账每月送府里,但人两年没去了。”
沈悦吃完一口,擦擦手。
“该去看看。”
“您要亲自去?”
“我不去谁去?”她笑,“账本不会自己长腿跑来跟我说实话。”
诗画低头记了句什么。
“那就明天?早去早回。”
“行。”
知意掀帘进来,站门口。
“马车备好了,说是您想用就随时能走。”
“王府的?”
“是。”
“不用。”沈悦说,“用咱们自己的。”
诗画抬头看她。
沈悦歪头一笑:“我的钱,雇的人,买的车,凭什么用他的?”
诗画笑了下:“明白。”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
沈悦没出门,也没催。
她在屋里翻一本《山水志》,看得慢,一页看半天。
直到日头照进窗台,她才合上书。
“走吧。”
四个人陪着她出府。
马车是旧的,但稳。
车轮压着青石路,咯噔咯噔响。
沈悦靠在软垫上打盹。
知意坐在对面,眼睛一直盯着窗外。
诗画抱着匣子,里面是近三年的流水账副本。
到了第一家绸缎庄,招牌还新。
伙计一见她们下车,赶紧迎上来。
“少夫人来了!”
沈悦没进门,先站在门口看了看。
铺面干净,货摆得齐,客人不多不少。
她点点头,往里走。
掌柜的从后头跑出来,作揖。
“小姐多年没来,今日怎么有空?”
沈悦不答,直接问:“南洋纱还有几匹?”
“这个……”掌柜一顿,“前些日子进了十匹,卖得快,现在剩两匹。”
诗画翻开账本。
“你这儿写着上月入库十八匹。”
掌柜脸僵了下。
“啊?可能……记错了?”
“不是可能。”诗画说,“我刚查了库房登记,十八匹全录了。”
掌柜额头出汗。
“那可能是虫蛀了……损耗总有。”
诗画抬脚往后仓走。
“带路。”
掌柜跟上去。
仓库干燥,墙角连灰都扫过。
地上铺着防潮席,整整齐齐。
诗画蹲下,翻开一堆布料。
“这八匹哪儿去了?”
掌柜说不出话。
旁边一个年轻伙计正在擦柜台,手抖了一下。
他偷偷看诗画手里的账本,又低头摸腰间的布袋。
知意不动声色,往后退半步,靠着柱子站定。
诗画起身,拍了拍手。
“从今天起,每旬查一次仓。”她说,“账实不符,按亏空办。”
掌柜连忙点头:“是是是。”
他们走出后仓。
那伙计低着头,转身往后面小门溜。
诗画看见了。
她没拦,只对知意使了个眼色。
知意点头,慢悠悠跟出去。
沈悦在前厅喝茶,一口没喝。
“有问题?”
诗画坐下:“少八匹布,说虫蛀,可仓库干得能裂灰。”
“人呢?”
“有个伙计慌了,摸袋子,像藏了东西。”
沈悦吹了吹茶沫。
“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