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兄弟俩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他们环顾四周——那个总望着小窗外发呆的刀疤脸,入狱前和弟弟一起被塞进冷冻舱,弟弟还在外面挣扎;角落里沉默折纸的瘦高个,他最好的兄弟在逃亡路上失散,生死未卜…
每一张麻木或暴戾的面孔下,都藏着被高墙隔绝的血脉牵挂。绝望的囚笼里,名为“家园”的荆棘正在每一个胸膛内疯长。
武玉诚眼底骤然掠过一道光。他起身,走到仍在喘着粗气的矮脚蟹身边,“蟹哥,你一个人出去,兄弟们能放心?不如…叫上海哥,咱们一起捅破这鬼地方的天!”
武玉明立刻会意,蹲下身,目光灼灼:“对!外面兵荒马乱,抱成团才能杀出一条血路!单打独斗,就是给那些畜生送菜!”
矮脚蟹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武玉诚,又扫过自己那几个眼巴巴望着他的弟兄,最后,手指神经质地抠了抠脖子上冰冷的金属项圈,声音嘶哑:“一起逃?说得轻巧!这狗项圈是吃素的?那些狗腿子指头一动,咱们全得变烤虾!”
“项圈的命门,在总控室!”
武玉明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把握,“我和我哥踩过点!现在守总控的,就一个快退休的老张头!只要监狱里闹出够大的动静——比如海哥和山派那帮人干一场狠的!
我敢打包票,老张头绝对坐不住,百分百会跑出来看热闹!监控室一空,就是我们的机会!”
矮脚蟹的眼神剧烈闪烁,喉结上下滚动。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绝望的冰层下艰难摇曳。
“海哥…真肯为咱们冒这天大的险?他图什么?”
“不是为你我!”
武玉诚斩钉截铁,声音在狭小的囚室里激荡起无声的回响,“是为外面正被屠杀的千万原住民同胞!海哥的义气,你比我清楚!
他的兄弟、他的故旧,此刻或许正倒在血泊里!这高墙之内,谁没有至亲骨肉在外面受苦?!
我们不是在越狱,蟹哥!我们是在杀回去!是去救人!”
他目光如炬,扫过囚室里每一张脸:“你们呢?外面可有放不下的人?是等着你回家的老爹老娘?是失散的兄弟手足?还是…生死未卜的妻儿?”
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刀疤脸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我弟!他还在南区窝棚里!上次探监说咳血了…”瘦
高个捏碎了手中折了一半的纸船,声音哽咽:“阿强…逃难时为了引开追兵,钻进林子再没出来…”
无数道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绝望深处,一种名为“同袍”的东西在野蛮滋生。
矮脚蟹环视着这一张张被苦难雕刻的脸,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妈的!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