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吉特的指尖如同淬了冰的精钢,紧紧掐着K437颈部的装甲接口,冰冷的金属触感伴随着混沌能量的侵蚀,让K437的核心传来阵阵刺痛。她的力道大得惊人,合金装甲在她的指下微微变形,发出“咯吱”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碎裂。K437残破的身躯被她微微提起,双脚离地,仅靠颈部的支撑点悬挂着,姿态狼狈不堪。
混沌能量在她另一只手掌中疯狂翻滚,漆黑的能量球不断膨胀、收缩,表面流淌着粘稠的墨色纹路,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毁灭气息。每一次能量波动,都让周围的空气震颤,控制台表面的电子元件纷纷爆发出火花,仿佛不堪重负。
K437的幽红火眸光芒涣散,如同风中残烛,在无尽的痛苦与窒息感中摇摇欲坠。颈部的能量回路被掐断,氧气(模拟)供应中断,核心因缺氧而发出尖锐的警报,视野边缘不断出现黑色的晕影,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的深海,一点点被黑暗吞噬。他拼尽全力想要转动眼球,视野的余光只能勉强扫过下方——
那片尸山血海依旧触目惊心。联军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肢体扭曲,有的被能量灼烧得焦黑,暗红色的血液与蓝色的能量液混合在一起,在金属地面上汇成蜿蜒的溪流,散发出刺鼻的气味。艾拉女王瘫坐在墙角,银灰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绝望,却依旧死死盯着他的方向;格罗姆和穆拉丁相互搀扶着,身体不住颤抖,独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阿尔方斯大师靠在断裂的管道上,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眼神涣散,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伙伴们绝望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刀,狠狠扎在K437的核心上。
结束了……吗?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牺牲,所有的希望,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这绝对的力量差距?诺德海姆的命运,终究还是要走向毁灭?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即将吞噬一切,K437的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那一刻——
控制室边缘,靠近培养舱的阴影处,一个原本被认为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人族士兵,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他趴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全身的铠甲早已破碎不堪,胸甲被能量冲击熔化成扭曲的金属块,牢牢粘在皮肤上,露出然已经彻底骨折,右腿的裤腿被鲜血浸透,粘连在伤口上,每一次轻微的动作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他的脸上布满了血污和焦痕,头发被烧得焦枯卷曲,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那呼吸轻得如同羽毛,随时都可能中断。
没有人注意到他。吉尔吉特的注意力集中在K437和即将完成的“清理”上,联军的首领们自顾不暇,连最敏锐的艾拉女王,也因重伤和绝望而未能察觉这丝微弱的动静。
但就是这样一具看似已然死透的躯壳,却凭借着某种难以想象的、如同钢铁般坚韧的意志,开始了艰难的移动。
他用仅存的、还算完好的左臂,五指深深抠入冰冷的金属地板,指甲断裂,鲜血顺着指缝流出,在地板上留下五道刺眼的血痕。他的身体如同蠕虫般,一点一点地向前蠕动,每移动一寸,都要承受撕裂般的剧痛,破碎的铠甲摩擦着伤口,发出“滋滋”的声响,新的鲜血不断涌出,在他身后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的目标无比明确——那个禁锢着艾薇儿的培养舱。
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在银月城的避难所里,艾薇儿曾用月影碎片的力量治愈过他垂死的战友;或许是因为他曾亲眼目睹精灵公主为了保护平民,独自面对海克斯的圣堂防卫者;或许只是因为,在这个绝望的战场上,那个银灰色眼眸的精灵公主,是他们所有人心中最后的光。
他没有名字,没有惊天动地的力量,只是联军中最普通的一名士兵,如同沧海中的一粟。但此刻,他却用自己残破的身躯,书写着最悲壮的坚守。
“咳……”他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血沫溅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他的气息更加微弱,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出现模糊。但他没有停下,抠着地板的手指更加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金属的缝隙里。他在心中默念着战友的名字,默念着家乡的田野,默念着那些他想要守护的一切。
终于,在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后,他爬到了培养舱的正下方。那布满血污和焦痕的手指,在地板上摸索着,颤抖着,最终触碰到了一个并不起眼的红色按钮——按钮上用海克斯文字和诺德海姆通用语标注着“紧急释放\/ErgencyRelease”,显然是为了应对培养舱故障而设置的备用开关,却从未有人想过,会被这样一名濒死的士兵用上。
他的手指已经失去了知觉,只能凭借着最后的意志,猛地拍在了那个红色按钮上!
“咔哒!”
轻微的按钮触发声,在嘈杂的控制室内几乎微不可闻。但下一秒——
嗡——!!!
刺耳的红色警报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控制室的死寂!培养舱的密封锁瞬间解除,内部的气压与外界形成强烈的反差,舱门“嗤”的一声向一侧快速滑开!淡绿色的营养液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形成一道湍急的水流,将那名已经耗尽最后生命的士兵冲开数米远。他的身体软倒在地,头颅微微偏向培养舱的方向,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嘴角却似乎带着一丝微弱的、满足的笑容,再无声息。
他用自己的生命,为这场注定失败的战斗,注入了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舱内,艾薇儿·逐星的身体随着营养液的流出而缓缓滑落,最终瘫坐在培养舱的底部,湿漉漉的白色精灵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娇小却坚韧的身形。她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此刻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丝红润,紧闭的眼睑微微颤动,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显然正在苏醒。
月影碎片依旧被她无意识地紧握在手中,杖尖的靛蓝色宝石,在脱离培养舱的束缚后,仿佛挣脱了某种压制,开始散发出微弱却稳定的光晕。那光芒如同呼吸般起伏,与艾薇儿的气息逐渐同步,散发出纯净的生命能量。
似乎是紧急释放程序激活了培养舱内置的强效治疗协议,营养液中残留的修复因子在接触到空气后,快速融入艾薇儿的体内;又或者是她体内精灵王族的血脉,在绝境中与月影碎片产生了未知的共鸣,激发了潜藏的生命潜能。她不仅没有如同预期般因秘术反噬和能量枯竭而虚弱死去,反而气息在稳步回升,体内的自然玛娜如同春雨后的溪流,开始缓缓流淌,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纯粹了一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吸引了控制室内所有人的目光!
“嗬嗬嗬……”被吉尔吉特掐住颈部的K437,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带着能量液泡沫的声音。颈部的压迫让他无法发出完整的音节,但他的幽红火眸却在瞬间爆发出难以言喻的光芒——那是混合着惊喜、担忧与最后希望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星辰。他死死盯着那个从培养舱中滑落的纤细身影,用尽残存的所有意识,艰难地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艾…薇…儿……”
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无尽的牵挂与期盼,穿透了控制室的警报声,传入了艾薇儿的耳中。
吉尔吉特掐着K437的手猛地一紧,合金装甲在她的指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彻底阻断了K437后续的声音。她纯金带黑的眼眸缓缓转向培养舱的方向,眉头微蹙,脸上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如同被顽童打断了游戏的贵族。
“嗯?”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玩味,尾音拖得长长的,却透着刺骨的寒意,“看来……是有没死透的虫子,在给我添麻烦啊。”
她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名已然牺牲的士兵,仿佛那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不值得浪费丝毫注意力。她的目光越过满地的狼藉,直接锁定了刚刚睁开双眼,眼神还带着一丝茫然与虚弱的艾薇儿,纯金的瞳孔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真是……扫兴。”
话音未落,吉尔吉特掐着K437的手臂猛地一挥,如同丢弃一件毫无价值的垃圾般,将他残破的身躯狠狠砸向旁边的主控台!
轰哐!!!
一声令人心悸的巨响在控制室内炸开!K437的身体与坚固的合金控制台发生猛烈碰撞,控制台的玻璃面板瞬间碎裂成无数锋利的碎片,飞溅四射。他的装甲再次遭受重创,胸口的核心外壳彻底崩裂,蓝色的能量液如同喷泉般涌出,溅满了控制台的表面。他闷哼一声,身体顺着控制台滑落在地,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控制台脚下。只有微弱的能量液从他身下不断渗出,在地面上汇成一小滩,证明着他尚未完全“死去”,幽红的火眸也只剩下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光芒,随时可能熄灭。
做完这一切,吉尔吉特才好整以暇地转过身,双手随意地抬起,掌心再次泛起令人头皮发麻的蓝色电光,电流在她的指尖跳跃、缠绕,发出“噼啪噼啪”的刺耳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臭氧味。她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步向艾薇儿走去,每一步落下,金属靴底与地面接触都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死神的鼓点,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一点点逼近。
“小公主,看来之前的‘休息’并没有让你学会安静啊。”她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纯金带黑的眼眸中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既然如此,就让姐姐亲自来教你,什么叫做……彻底的绝望。”
艾薇儿刚刚从培养舱中爬出来,双腿还有些发软,身体在湿漉漉的衣裙包裹下,忍不住微微颤抖。脱离培养舱后,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精纯的生命能量在体内流转,修复着之前因施展禁忌秘术而造成的损伤,甚至让她的魔力感知变得更加敏锐了一丝。她握紧手中的月影碎片,杖尖的靛蓝色光芒为她提供了一丝安全感,让她勉强稳住了身形。
但当她抬起头,迎上吉尔吉特那纯金带黑眼眸的瞬间——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恐怖威压,如同万丈山岳般轰然降临!
这不是力量层面的差距,不是能量攻击带来的压迫,而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吉尔吉特体内融合的,是源自远古精灵皇族的、经过混沌之力改造的高等血脉。那血脉中蕴含着对所有“凡俗”精灵血脉的绝对支配权,如同王者对臣民,如同神明对凡人。而艾薇儿身上的精灵王族血脉,虽然尊贵,却终究是“凡俗”的分支,在这种高等血脉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根本不堪一击。
艾薇儿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困难,仿佛胸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肺部如同要炸开一般。她感觉周围的自然玛娜都在剧烈波动,疯狂地排斥着她,向她传递着恐惧与臣服的意念,让她体内的魔力运转变得滞涩无比,几乎无法调动。
她娇小的身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膝盖不受控制地发软,几乎要当场跪伏下去!银灰色的眼眸中,原本的坚定被恐惧快速占据,瞳孔微微收缩,看着步步逼近的吉尔吉特,如同看着一只即将吞噬自己的巨兽。手中月影碎片的光芒也变得明灭不定,杖尖的宝石剧烈闪烁,仿佛随时都会被这股血脉威压彻底压制,熄灭光芒。
这就是……高等血脉对低等血脉的压制吗?
如此直接,如此残酷,如此……令人绝望。
她甚至不需要动手,仅仅凭借血脉的位阶,就能让自己失去反抗的能力。这种从灵魂深处涌现的无力感,比任何强大的攻击都更加可怕,它摧毁的不是身体,而是意志。
艾薇儿的视线开始模糊,吉尔吉特的身影在她眼中扭曲、放大,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她能清晰地看到吉尔吉特掌心中那跃动的蓝色雷蛇,能感受到那雷蛇中蕴含的、足以轻易将她湮灭的恐怖力量。一股想要放弃、想要逃离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意志——
太强了……根本不可能战胜……
连站在对方面前,都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或许,母亲说得对,她还太弱小,根本无法承担起守护诺德海姆的责任……
“放弃吧,小公主。”吉尔吉特的声音如同魔音贯耳,带着蛊惑与嘲弄,在她的耳边不断回响,“你的挣扎,毫无意义。你的存在,对于高贵的血脉而言,本身就是一种瑕疵。安心成为‘蓝图’的一部分,为父亲大人的伟业贡献自己的价值,是你最好的归宿。”
放弃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艾薇儿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几乎要闭上眼睛,接受这注定的命运。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沉沦,体内的魔力在快速流失,月影碎片的光芒也越来越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