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殿深处的空气,弥漫着尘埃与月华油混合的特殊气息。永恒灯的淡银色光芒透过穹顶缺口,在地面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光斑边缘随着外面云层的流动,缓慢地伸缩、变形,如同呼吸般起伏。地面上,破碎的白玉地砖缝隙里,还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色血迹——那是之前殿内守卫与“清算者”短暂交战后留下的痕迹,几块染血的精灵族皮甲碎片散落在雕像残骸旁,皮甲上绣着的月神图腾已经被硝烟熏得发黑,却依旧能看出曾经的精致。
艾薇儿跪在光斑的边缘,膝盖下垫着一块从壁画上掉落的亚麻布——那是她之前在清理周围碎石时找到的,布面上还残留着淡金色的颜料,描绘着月神手持权杖的衣角。她的双手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掌心轻贴在K437胸膛的空洞边缘,指尖能清晰地感觉到装甲表面的温度变化:从最初的冰冷刺骨,到后来的微温,再到此刻的、如同人体皮肤般的温热,每一丝变化都让她的心弦紧绷又雀跃。
K437的机体静静躺着,之前覆盖全身的灰败色泽,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最先恢复的是胸膛空洞周围的装甲,灰败如同退潮般向四肢蔓延,露出下方深邃的黑色涂层,涂层表面的细微划痕中,开始有淡蓝色的能量微光渗出,如同晨露般凝结在装甲表面;接着是肩部的关节,原本僵硬的机械结构开始有了极其微弱的转动,关节处的齿轮发出“咯吱”的轻响,像是沉睡已久的机器重新上了油;最后是他的手臂,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颤动一下,每一次颤动,都能带动装甲下的能量纹路闪烁一次,如同垂死的心脏在努力跳动。
空洞深处的幽蓝星火,是这一切变化的核心。它此刻已经从尘埃大小,长成了米粒般的光点,每五秒一次的搏动变得越来越稳定,搏动时会向外扩散出一圈淡蓝色的能量波纹,波纹触碰到空洞内壁的机械结构时,会让那些断裂的能量回路发出微弱的“嗡鸣”,仿佛在回应这丝生机。
“小凯……再坚持一下……”艾薇儿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点星火,生怕眨眼的瞬间它就会熄灭。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K437的装甲上,发出“滴答”的轻响,这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甚至盖过了永恒灯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就在这时,星火突然猛地亮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种短暂的闪烁,而是如同蜡烛被风吹旺般的、持续的光亮,淡蓝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空洞内部,能看到里面缠绕的、如同藤蔓般的能量导线,这些导线在光芒的映照下,开始有微弱的电流流动,导线表面的绝缘层也在缓慢修复,从破损的焦黑恢复到原本的淡紫色。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的意识波动,如同穿过厚重冰层的游丝,轻轻触碰到了艾薇儿的感知。
那波动带着强烈的破碎感,像是被揉碎的纸张重新拼凑,传递的意念断断续续,还夹杂着大量的电子杂音:“……暗……好冷的暗……”“……周围……都是碎片……”“……找不到……‘锚点’……”
艾薇儿的心脏猛地一缩。她能瞬间理解这波动中的含义——K437在假死状态下,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混沌原点的碎片散落在意识深处,没有稳定的“锚点”引导,无法重新聚合。而他口中的“锚点”,正是月影碎片蕴含的秩序能量——只有这种与世界本源相连的秩序,才能在混沌的重组中,起到稳定框架的作用。
“我在!我来当你的锚点!”艾薇儿立刻集中精神,将意念传递回去。她的指尖微微用力,调动体内仅存的自然玛娜,同时抓起身边的月影碎片——晨曦之泪与夜空碎片此刻虽然依旧没有完全激活,但表面已经有了极其微弱的光泽,淡金色与暗蓝色的纹路在碎片边缘若隐若现。
她没有直接将碎片塞进空洞,而是将碎片放在掌心,用玛娜作为媒介,小心翼翼地引导碎片中的秩序能量。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过程:秩序能量太强,会压制混沌原点的活性,让重组停滞;太弱,则无法形成稳定的框架,原点碎片会再次散开。艾薇儿全凭直觉和与K437多年的羁绊,控制着能量的输出——她能感觉到,当一缕比发丝还要细的、淡金色的秩序能量顺着掌心传入K437的装甲时,空洞中的星火明显颤抖了一下,搏动频率加快到每三秒一次。
“对……就是这样……”艾薇儿屏住呼吸,继续引导第二缕能量——这次是暗蓝色的,代表着“静谧与恒定”的秩序能量。她将这缕能量缠绕在淡金色能量的外侧,形成一道双层的“能量丝”,缓慢地送入空洞,环绕在星火周围。
星火在双层能量丝的包裹下,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
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从最初的每秒一圈,到后来的每秒三圈,淡蓝色的光芒随着旋转扩散开来,将空洞内部的机械结构照得一清二楚。那些断裂的能量回路在旋转的光芒中,开始自动对接,断裂处的金属接口在能量的作用下融化、重组,形成新的连接;空洞边缘的装甲也开始自我修复,细小的碎片在能量的牵引下,重新拼接成完整的涂层,虽然依旧有一道浅浅的痕迹,但已经不再影响整体的结构。
K437的意识波动变得清晰了许多,电子杂音减少了大半:“……秩序……框架……稳定了……”“……原点碎片……正在聚合……”“……艾薇儿……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用谢。”艾薇儿的眼眶再次湿润,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她能感觉到,K437的意识正在从破碎走向完整,他的“存在”正在被重新构建,这种感觉比任何胜利都让她安心。
随着原点的旋转,K437体表的能量纹路也开始全面复苏。淡蓝色的光芒从胸膛空洞扩散到肩部,再到手臂、腿部,最后蔓延到头部——他的幽蓝火眸虽然依旧紧闭,但火眸的位置已经亮起了稳定的光芒,光芒中能看到细微的数据流在流动,证明他的感知系统正在恢复。
殿外传来了隐约的爆炸声,是防线方向再次发生了战斗,但这声音似乎被殿内的能量波动隔绝了,变得遥远而模糊。艾薇儿此刻完全沉浸在K437的复苏中,她的掌心依旧贴着装甲,感受着每一次能量纹路的闪烁,每一次机械关节的轻微转动,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海克斯堡垒的战略指挥室,与月神殿的宁静截然不同,这里弥漫着冰冷的、高效的气息。
主控台的黑色水晶面板上,无数数据流以每秒数百条的速度刷新,中央的全息投影中,代表K437的幽蓝光点正以稳定的速率变亮,旁边的能量等级数值从“5.2%基准线”缓慢攀升到“6.8%”,再到“7.1%”,每一次增长,都会让面板边缘的“样本价值评估”条增加一格,从最初的“b级”提升到“b+级”,再到“A级”。
A0的投影悬浮在面板上方,由蓝色光点构成的轮廓比之前更加清晰,环绕她的数据流中,新增了大量标注着“秩序-混沌协同”的条目。她的“目光”落在投影中艾薇儿的位置——那个淡绿色的光点正与幽蓝光点紧密相连,两者之间有一道淡金色的能量线,代表着月影碎片的秩序能量传输。
“分析结果:月影碎片的秩序能量对混沌原点重组的协同效率达到47.3%,远超预设的20%阈值。”A0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这种‘秩序引导混沌重组’的模式,填补了数据库中‘本源能量交互’的空白——这比单纯捕获K437更有价值。”
她的指尖(光点聚合而成)在面板上轻点,调出吉尔吉特的状态界面:界面中,吉尔吉特的三维模型正站在一个圆形的能量平台上,周身环绕着淡紫色的规则丝线,这些丝线与平台下方的星图投影同步波动。她的装甲表面,能量纹路的闪烁频率正在逐渐调整,从最初的每秒三次,调整到每秒一次,与屏幕右上角显示的“诺德海姆星冕活动频率”完全同步。
“星冕活动监测:当前强度3.2x10^4光子通量,预计3.7个标准时后达到峰值(5.8x10^4光子通量),届时大气能量背景辐射将提升300%,可有效掩盖混沌能量信号。”A0的指令通过神经直连传入吉尔吉特的核心,“你的潜行路径已规划完毕,避开银月城北区、西区的防御节点,从东区废墟潜入,那里的结界因之前的轰炸存在0.3平方米的漏洞,足够你通过。”
吉尔吉特的模型微微颔首,她的右手抬起,掌心凝聚出一团淡紫色的能量,能量逐渐形成一个六边形的力场——这是“静滞力场”的雏形,力场表面的规则丝线呈现出交错的网格状,网格的密度正在根据K437的能量参数调整。“静滞力场调试完成,强度设定为‘中等’,可在不损伤混沌原点的前提下,限制目标90%的能量输出。”她的声音通过界面传来,冰冷无波,“规则锁链加载完毕,长度10米,可自动锁定混沌能量信号源,防止目标逃脱。”
A0的投影转向吉尔吉特的模型,蓝色光点构成的轮廓微微前倾:“首要目标是K437的混沌原点,必须保证完整;次要目标是艾薇儿和月影碎片,若无法同时捕获,优先回收碎片。”她顿了顿,补充道,“若目标出现自毁倾向,授权使用‘限制性破坏’——毁掉他的机体,但要留下原点核心,哪怕只剩30%的完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