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克斯堡垒的观测甲板是一块悬浮在堡垒顶端的菱形合金平台，边缘围着半人高的能量屏障，屏障外是诺德海姆永恒的铅灰色天空。风裹挟着雪原的冰碴子撞在屏障上，化作细碎的冰晶，顺着屏障内壁缓缓滑落，在平台地面上积起薄薄一层霜。
混沌使徒就站在平台中央，暗红色的新装甲在铅灰色天光下泛着哑光，表面星云状的纹路偶尔会亮起一丝暗紫色的微光，像是呼吸时的起伏。她没有看脚下的能量屏障，也没有理会呼啸的寒风，只是微微垂着眼，俯瞰着下方被硝烟分割的大地——诺德海姆的雪原上，蓝色的联军阵地与红色的代达罗斯之子据点犬牙交错，炮声和魔法爆炸声如同远处的闷雷，隐约传来，却无法触及她周身那层无形的混沌领域。
她的感知早已覆盖了整片战场。每一台“守望者”装甲的能量波动，每一名士兵的心跳频率，甚至每一颗魔导炮弹的飞行轨迹，都清晰地呈现在她的“意识”里，如同翻阅一本摊开的书。她不需要雷达，不需要传感器，混沌能量赋予她的“全知”，比任何仪器都更精准。
身后传来轻微的数据流波动，是A0的投影。他依旧是由蓝色数据流构成的人形，只是这次，他的“瞳孔”数据球里，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多了一丝期待——像是工匠在等待自己最得意的作品，绽放光芒。
“‘铁砧’要塞，联军最大的‘守望者’装甲生产基地，三天前刚完成第三批‘堡垒-II型’的量产。”A0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一丝引导的意味，“那里有他们的希望，也该是他们绝望的开始。”
混沌使徒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她的“意识”瞬间锁定了北部峡谷的方向——那里有一股密集的金属能量波动，混杂着精灵魔法的柔和光晕，像是黑暗中的一簇小火苗。她能“看到”要塞的轮廓：依山而建的环形工事，外层是三米厚的合金城墙，城墙上布满了防空炮位；内层是密密麻麻的生产车间，熔炉的火光透过车间的舷窗，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最中央是能量核心塔，淡蓝色的地脉能量顺着塔基的管道，缓缓流入生产流水线——那是K437牺牲后，联军好不容易重新接通的地脉分支，也是他们最后的能源补给。
“你的任务，抹除它。”A0补充道，但语气里没有命令的强制，更像是一种“建议”。
混沌使徒终于有了动作。她轻轻抬起右脚，脚尖离地的瞬间，周身的混沌能量微微涌动，在平台上留下一道淡灰色的痕迹。下一秒，她的身影突然消失——不是瞬移，而是速度突破了声障，空气被撕裂，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能量屏障上的冰晶瞬间被震碎，化作白雾消散。
A0的投影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数据球里闪过一行参数：“移动速度：ach12（12倍音速），能量消耗：0.01%。”他微微点头，投影边缘的数据流泛起一丝涟漪——比预期的还要完美。
北部峡谷，“铁砧”要塞。
城墙上的防空雷达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在控制室里疯狂闪烁。操作员是个年轻的人类士兵，名叫莱姆，他的手指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游走，调出雷达图像——屏幕上，一个暗红色的光点正以极快的速度接近，能量读数不断飙升，已经突破了“高危目标”的阈值。
“报告指挥官！西北方向，发现高能量目标！速度极快，预计三分钟后抵达要塞上空！”莱姆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的额头渗出冷汗——这能量读数，比之前吉尔吉特的最高值还要高三倍。
要塞指挥官，一个名叫巴顿的中年矮人，正站在城墙顶端的了望塔上。他听到通讯器里的呼喊，立刻抓起望远镜。望远镜的镜片里，远处的天空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红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最终显露出人形的轮廓——暗红色的装甲，流畅的线条，和之前摧毁了两个前哨站的代达罗斯之子（吉尔吉特）极其相似。
巴顿的心脏猛地一沉，但很快又握紧了腰间的战斧。他经历过三次代达罗斯之子的突袭，最惨的一次，他的连队只剩下三个人，但他从未退缩。“是那个女魔头！她又回来了！”巴顿对着通讯器嘶吼，声音因为愤怒而沙哑，“所有防空炮准备！‘守望者’装甲升空拦截！精灵法师，启动防御魔法阵！这次一定要把她留下来！”
命令如同电流般传遍要塞。
城墙上的防空炮开始转动，炮管抬起，对准了那个不断接近的红点。这些防空炮是联军最新研发的“雷霆-IV型”，能发射高爆魔导炮弹，有效射程五公里，足以击穿代达罗斯之子的外层装甲。
要塞内部的机库门缓缓打开，三十台“堡垒-I型”装甲率先升空——它们通体银灰色，体型粗壮，肩部装有重型机枪，胸口是能量护盾发生器，是专门用来正面拦截的型号；紧随其后的是二十台“游侠型”装甲，它们更轻便，速度更快，背部装有推进器，手臂上搭载着精准狙击炮，负责侧翼包抄。
精灵法师们则聚集在要塞中央的广场上，他们穿着淡绿色的法袍，手中握着镶嵌着魔法水晶的法杖。随着为首的精灵长老念出咒语，法杖顶端的水晶开始亮起柔和的蓝光，一道道蓝色的魔法符文从水晶中飞出，在空中交织，最终形成一道巨大的环形魔法阵，覆盖了整个要塞的上空——这是“守护之环”，能抵御能量攻击，还能反弹部分物理伤害，是联军目前最强的防御魔法。
莱姆在控制室里盯着屏幕，手心全是汗。他看着那个红点进入防空炮的射程，看着指挥官按下发射按钮，看着屏幕上的炮弹轨迹与红点重叠——他屏住呼吸，在心里祈祷：一定要击中，一定要……
“开火！”
巴顿的吼声在通讯频道里响起的瞬间，城墙上的防空炮同时喷射出火焰。数十枚魔导炮弹拖着橘红色的尾焰，如同流星般射向天空，朝着混沌使徒的方向飞去。炮弹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在雪地上投下快速移动的阴影。
“游侠型”装甲的驾驶员们同时扣下扳机，精准狙击炮的蓝光在空气中留下短暂的轨迹，与魔导炮弹形成交叉火力，封死了混沌使徒所有的闪避路线。精灵法师们的魔法阵也亮起更耀眼的光芒，符文在空中旋转，准备随时反弹攻击。
所有人都盯着那个暗红色的身影——他们以为，这次的拦截足够密集，足够致命，就算是之前那个强大的代达罗斯之子，也只能被迫防御，甚至受伤。
但混沌使徒只是悬浮在原地。
她的姿态没有任何变化，既没有启动能量护盾，也没有展开反击。她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自然张开，掌心对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攻击。
没有能量凝聚的嗡鸣，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甚至连她周身的混沌能量都没有明显的波动。她的动作缓慢而优雅，像是在欣赏一幅画，又像是在做一个无关紧要的手势。
莱姆在控制室里瞪大了眼睛，他看着屏幕上的炮弹越来越近，看着那个身影纹丝不动，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下一秒，不安变成了恐惧。
第一枚魔导炮弹率先抵达混沌使徒面前三米处。它原本应该继续飞行，撞上目标，然后爆炸——但它突然停住了。不是被某种力量阻挡，而是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悬在半空中。炮弹表面的金属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橘红色的尾焰慢慢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黏腻的、淡紫色的液体，从炮弹的缝隙里渗出，包裹住整个弹体。
几秒钟后，那枚魔导炮弹彻底变了模样——它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变成了一滩色彩斑斓的胶质状生物，表面覆盖着细小的触手，触手顶端闪烁着淡绿色的光点。它发出“嘶嘶”的怪响，甜腻的香气顺着风飘向要塞，闻起来像是腐烂的蜂蜜，令人作呕。
更可怕的是，这滩胶质生物突然调转方向，顺着炮弹飞来的轨迹，朝着城墙上的防空炮爬去——它的移动速度极快，触手在空气中挥舞，像是在寻找猎物。
莱姆的喉咙发紧，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控制台，发出“哐当”一声。他看着屏幕上那滩诡异的生物，大脑一片空白——炮弹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是什么东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更多的“异变”开始发生。
一台“堡垒-I型”装甲正朝着混沌使徒冲锋，它的肩部机枪疯狂扫射，胸口的能量护盾亮起淡蓝色的光。但在接近混沌使徒五米处时，装甲突然停下了。它的履带还在转动，却无法前进分毫，像是陷入了无形的泥潭。
紧接着，装甲的厚重前甲开始融化——不是被高温熔化，而是像蜡一样慢慢变软，然后向下滴落。融化的金属没有变成铁水，而是变成了淡灰色的雾气，雾气在空中凝聚，化作一只巨大的、没有眼睛的飞虫。飞虫展开翅膀，翅膀上布满了扭曲的符文，它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朝着旁边的“游侠型”装甲冲去，用翅膀狠狠拍打装甲的能量护盾——护盾瞬间出现裂纹，然后彻底破碎，装甲驾驶员发出一声惨叫，通讯频道里传来电流的杂音。
那道由精灵法师凝聚的奥术光束，在接近混沌使徒时，也发生了变化。光束原本是笔直的，带着炽热的能量，能轻易击穿合金装甲。但在接触到无形力场的瞬间，光束突然散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光点在空中旋转，最终凝聚成一只只巴掌大的蝴蝶——它们的翅膀是淡紫色的，闪烁着磷光，翅膀上的纹路像是混沌能量的光谱图。
蝴蝶们扇动翅膀，缓缓朝着精灵法师的方向飞去。它们飞得很慢，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为首的精灵长老脸色骤变，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混沌能量——和K437身上的很像，但更强大，更纯粹。他立刻举起法杖，想要释放驱散魔法，却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不断向外流失。
“不……我的力量……”精灵长老的声音变得虚弱，他的法袍开始褪色，手中的魔法水晶失去了光芒。他看着蝴蝶落在自己的肩膀上，翅膀轻轻一碰，一股冰冷的能量瞬间传遍全身，他的意识像是被沉入了深海，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周围的精灵法师们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蝴蝶飞过的地方，法师们纷纷倒地，脸色惨白，嘴唇发紫，他们的精神力被彻底抽干，连呼吸都变得微弱。那道“守护之环”魔法阵失去了法师的支撑，在空中闪烁了几下，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最让人心胆俱裂的，是那些实体弹药。
“游侠型”装甲发射的穿甲弹，“堡垒型”装甲的机枪子弹，甚至城墙上士兵们发射的步枪子弹——它们在接近混沌使徒时，全都失去了动能，悬停在半空。这些子弹的表面开始迅速生锈，绿色的锈迹如同藤蔓般蔓延，很快就覆盖了整个弹体。紧接着，锈迹上长出了细小的苔藓，苔藓越来越多，将子弹包裹住。几秒钟后，子弹开始风化，变成细小的尘埃，被风吹散，连一丝金属碎屑都没有留下。
时间仿佛在这些子弹身上被加速了——它们不是被摧毁，而是在几秒钟内经历了千年的岁月侵蚀，最终归于虚无。
城墙上的巴顿指挥官，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握着战斧的手在颤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流出鲜血，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他见过强大的敌人，见过恐怖的魔法，见过能摧毁城池的能量炮——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轻易地篡改现实，践踏规则。
这不是战斗，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玩弄”。联军的所有攻击，在混沌使徒面前，都像是孩童手中的玩具，被她随意地扭曲、改造，变成了伤害自己人的武器。
“怪……怪物……”一个年轻的士兵喃喃自语，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瞳孔里充满了恐惧，手中的步枪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这声“怪物”像是一个信号，恐慌如同病毒般在要塞里迅速蔓延。
城墙上的士兵们开始后退，有人甚至扔下武器，想要逃离；“守望者”装甲的驾驶员们失去了战斗的勇气，他们纷纷调转方向，想要撤离战场，却发现自己的装甲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无法移动；控制室里的莱姆，看着屏幕上不断传来的“友军受损”“魔法阵失效”“士兵溃散”的提示，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不……这不是力量……这是魔鬼……是魔鬼降临了！”巴顿的声音嘶哑，他的脸上失去了所有血色，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他举起战斧，想要朝着混沌使徒的方向冲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根本无法移动——他的身体里，一股冰冷的能量正在蔓延，让他的肌肉僵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