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会计的算盘又响了,这次珠子蹦得轻快:“暗账用菜价、鞋钱当代号。”他掰着手指头,“白菜三筐=布五十尺,修鞋五双=布三十尺——齐建国就是翻烂账本,也找不着‘铁骨棉’仨字。”
杨靖心里的冰碴子化了。
他望着炕头的煤油灯,火苗把几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株盘根错节的老树——明线是树干,暗线是枝桠,应急线是细根,扎进县城的角角落落。
试运行那天,铁蛋姑的菜筐比往日沉了些。
她蹲在菜市场最里头,扯着嗓子喊:“新到的山东白菜!烂叶底下才是好货嘞!”小金花娘拎着竹篮晃过来,掀开烂叶的手顿了顿——底下压着卷得整整齐齐的布。
她往怀里一揣,转身去了百货大楼后巷。
三天后,李主任捏着布冲进杨靖的库房,脑门冒汗:“你们这布,怎么到处都是?裁缝铺说从修鞋匠那拿的,学校说家长用鞋底带的,连我表嫂都说在菜筐里捡着的!”
杨靖乐了:“好布不用吆喝,自己会走路。”他指了指窗外——县城方向飘着几缕炊烟,像布丝儿往天上钻。
齐建国的吉普车果然又停在山路路口。
三天里他截了八辆驴车,翻出的都是灰扑扑的普通棉布;派去县城的人回来直挠头:“铁骨棉在裁缝铺做围裙,在学校做校服,连县革委会家属院的补丁都是——您猜怎么着?有个老太太非说那是她闺女走亲戚塞鞋底带来的!”
齐建国摔了保温杯,碎片扎进地毯里:“查!从菜筐查到鞋摊!”
杨靖在库房数钱,系统提示突然蹦出来:“【分散交付】网络初成,安全等级回升至绿色,解锁‘代币结算’功能——可发行‘工分券’用于跨屯交易。”他盯着虚空中浮现的券样,红底黑字印着“平安屯工分券”,正打算叫王念慈设计图案,窗根儿传来窸窣声。
哑婆李侄像片影子滑进来,手心里托着块烧焦的布角。
杨靖凑近看,布角边缘还留着半行字:“严禁私贩……”他脊梁骨一挺——这是县革委会新拟的禁令草稿。
窗外,十辆驴车静静停在雪地里,车灯没灭,像十双睁着的眼睛。
雪还在下,把车辙印慢慢盖住,倒像是给暗线织的网,又添了层保护。
杨靖把布角揣进兜里,抬头望见东头的晒谷场——天快亮了,场边的老槐树底下,影影绰绰站着几个人。
他眯起眼,好像听见有人小声说:“昨夜马德海派人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