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杆子的拐棍叩在青砖地上,声惊得奶站里的油印机都颤了颤。
杨靖正盯着墙上的价格对比图,闻言抬头就见老头脸上的褶子拧成了核桃,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许瘸子雇了八个混混,明晚要砸咱的摊。
您哪来的信?杨靖把算盘往桌上一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红布护身符——这是奶奶临终前塞给他的,线头都磨毛了,倒比新的还暖手。
老杆子了一声,拐棍地戳在地上:我老战友在屠宰场当门卫,昨儿后半夜见那几个混球领了橡胶棍,还往麻袋里塞碎玻璃。
当年咱们在朝鲜冰天雪地里啃冻土豆都没怕过,现在能让这瘸腿汉压着屯里娃?他拍得桌板直晃,茶碗里的水溅出来,在平安工装的草图上洇开个小圈。
杨靖盯着那圈水痕笑了:您有办法?
我在桥头埋了三个人。老杆子压低声音,眼角的疤跟着抖了抖,都是七连退伍的,当年挖战壕比耗子还利索,暗哨这事熟得很。他从怀里摸出个铁盒,这是我藏的炒黄豆,当年打游击的干粮,等会儿让小癞子给他们捎去。
话音刚落,地窖口一声响,小癞子像只地鼠似的钻出来,手里攥着半块烧饼,芝麻簌簌往下掉:靖哥!
许三爷让人传话了,说谁穿工装就泼石灰水!他扒拉着自己补丁摞补丁的褂子,我刚在县西头听见的,那几个混混还说要往咱三轮车轱辘里塞蒺藜!
杨靖摸出块水果糖塞进小癞子嘴里——这糖是系统兑换的,橘子味甜得发齁。明儿你穿最亮那件工装,站摊位正中间。他指了指小癞子发亮的眼睛,你眼睛大,往那一站,比反光布还显眼。
小癞子含着糖直点头,腮帮子鼓得像仓鼠:我把铃铛系裤腰上,一跑起来叮当响,保准让伏兵听见!
夜里,奶站的油灯熬得只剩豆粒大的光。
杨靖蹲在长凳上,手里的缝衣针在反光布上穿来穿去——这是他从系统商城换的,说是后世舞台用的材料,夜里能反汽车灯。
他给最后四十套工装的肩条加缝了双层,针脚密得像蚂蚁爬。
边上堆着小铃铛,是从老李家修农具剩下的零件里挑的,轻轻一晃就响。
靖哥,歇会儿吧。小文抱着暖壶进来,呵出的白气在灯前飘,明儿还有得忙呢。她指了指杨靖发红的眼尾,奶奶要是看见你这样,该心疼了。
杨靖的手顿了顿,低头看看护身符,线头在灯下泛着旧旧的红:奶奶说过,咱杨家人得把光攥紧了,别让它灭。他把最后一个铃铛系在青年的背带上,明儿这铃铛一响,就是平安屯的光在响。
次夜的风带着秋凉,摊位前的汽灯刚点亮,就见巷口晃过来八道影子。
为首的混混叼着烟,橡胶棍在肩头敲得响:许爷说了,今儿不光掀摊,还得给你们留记号!
许三爷缩在后面,瘸腿支着根竹棍,脸上的横肉直颤:泼!
给我往他们脸上泼!
可混混们刚扬起石灰水,就见穿工装的青年们齐齐转身——肩条上的反光布被汽灯一照,亮得像闪电。
小癞子站在最前面,裤腰上的铃铛哗啦啦响成一片,活像串会唱歌的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