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夜校飘着松枝燃烧的焦香,王念慈踮脚往黑板上贴新台账时,后襟被穿堂风掀起个小角。
她捏着红粉笔的手顿了顿,在福顺皮货那行字下重重画了条波浪线,粉笔头地断成两截。
杨靖!她转身时,正撞见男主角着棉袄扒在门框上啃冻柿子,嘴角沾着白霜,你看这写的——代工合作,共享仙灯印。
他们当咱们的灯是灶王爷画像,谁都能请一张?
杨靖把冻柿子核吐在手心,哈着白气凑过去。
黑板上的字迹还带着潮气,两个字被红笔圈成血盆大口。
他伸手抹了把冻得发红的鼻尖,忽然笑出声:王同志,你说这灯是神仙的,还是屯子的?
自然是......王念慈的话被他截断。
杨靖从裤兜摸出块烤红薯,外皮烤得焦脆,掰开时飘出蜜甜的热气:神仙要真显灵,早该罚那些偷印的。
可咱们屯子的灯,得自己护着。他把红薯塞给王念慈,指尖蹭过她冻得发红的手背,他们不是想借光么?
那光——能租。
地窖里的煤炉烧得正旺,刘会计的棉鞋尖儿在炉边烤出焦糊味。
杨靖蹲在草垛上,手里转着盏黄铜小灯——正是那盏总被传成神仙灯的家伙什。
老鼓头抽着旱烟袋,烟锅子在青石板上敲得叮当响:小靖子,你说的光引费,是要外屯的人交钱买照灯?
五分钱一包。杨靖掏出个皱巴巴的本子,上面记满歪歪扭扭的数字,前儿我算过,上个月外屯仿咱们的兔毛有三十包。
要是收了这钱,够给队里买十斤盐,再给夜校添两盏煤油灯。
刘会计推了推眼镜,镜片上蒙着层白雾:可这灯......他瞥了眼老鼓头,欲言又止。
老鼓头年轻时给屯里祭河神敲过鼓,最讲究个字。
刘叔,您当我是拿祖宗灵光换钱?杨靖把灯举到煤炉上烤,黄铜表面映出跳动的火光,可上回李二柱家的兔毛被仿冒,卖不上价,他媳妇蹲在村口哭了半宿。
那灯要是没规矩,往后谁还信它灵?
老鼓头的烟袋突然停在半空。
他眯着眼看那盏灯,像在看当年祭神用的青铜爵:灯不轻照,光不白给——这理儿对。他把烟袋往杨靖手里一塞,我给你当监灯人,每回照灯都得我签字,火漆印得盖三个!
消息像长了翅膀,晌午就飞到供销社门口。
胖账房的蓝布棉袍沾着草屑,正扒着玻璃窗往里头瞧,后脖梗子突然被人拍了下。
叔,您瞅啥呢?狗剩捧着个粗瓷碗凑上来,碗里的炒豆子噼啪响,我哥说头十包免费试!
胖账房的小眼睛立刻亮成两颗黑葡萄。
他伸手要抓豆子,又缩回来搓了搓:真不要钱?
那......那认证咋弄?
得立字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