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老烟袋的烟杆地戳在地上,他不知啥时候站在门口,灰布衫上沾着灶膛的灰,走山路得有人探路。
我那疯儿子没死前,常跑城南废窑——他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抖开是张皱巴巴的纸,他画过条沟,在鹰嘴崖底下,树密得连鸟都飞不进去。
杨靖接过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三座山,中间用红笔画了道线。
他抬头时,老烟袋的眼睛亮得惊人:我儿子要是活着,也该帮着屯里挣钱。
出发前夜,仓房的油灯熬得只剩半根芯。
杨靖拧开最后一瓶抗菌防霉剂,白色雾霭喷在毛包上,像给小山盖了层薄霜。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地响——积分剩20,比他裤兜还干净。
他把三个军用水壶塞进老杆子怀里,壶身还带着系统空间的凉意:你那武装部的老班长,最认这老物件。
老杆子翻着壶底的五角星,咧嘴笑出颗缺牙:我跟他说这是朝鲜战场上带回来的,保准能换两斤烧刀子!他拍了拍杨靖的肩,手劲大得人发疼,你就擎好吧,咱这趟,准把布拉回屯里!
杨靖站在院门口,望着黑黢黢的山路。
风卷着雪粒子往领口钻,可他后颈却热得发烫。
远处传来两声猫叫,是小豆官在试哨。
庙顶的残瓦下,不知哪来的萤火虫闪了闪,像道指向山外的箭头。
后半夜,杨靖蹲在灶前往板车轮子上缠破布。
王念慈抱来三床旧棉被,裹在兔毛包上:裹严实点,别让雪渗进去。她的呼吸扫过他耳尖,我在轮值表最后加了行字——平安屯,一定平安
杨靖抬头,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她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突然笑了:等回来,我用系统换块花布,给你做条新围脖。
王念慈的脸地红了,转身时撞翻了装兔毛的竹筐。
白毛毛扑簌簌落下来,沾在两人鞋尖,像给黑土地盖了层软乎乎的云。
院外传来老杆子的咳嗽声:都齐了?
杨靖弯腰捡起根兔毛,吹了口气。
毛丝打着旋儿飞起来,穿过门缝,往山路的方向去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毛,冲外面喊:齐了。
月亮沉到山尖时,三辆板车悄然出了屯。
兔毛包裹得严严实实,车轴上的破布吸走了所有声响。
只有车轮压过雪地的声,像谁在偷偷数着,这趟要挣回多少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