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着账本直哆嗦:分......分红?
谁批的?
这叫私分集体资产!
马主任这话说的。张大山叼着烟袋锅子挤进来,烟油子在胡子上挂成串,咱屯子穷得耗子来都得哭,靖小子带着大伙卖针头线脑赚点辛苦钱,咋就成私分了?
您要觉得不对,明儿我带着三十八户去公社找书记说道说道?
他话音刚落,金牙突然伸手去抓桌上的钞票。
这孙子手快得跟偷鸡的黄鼠狼似的,可他忘了晒谷场站的都是庄稼把式——铁脑壳抡起扁担就砸过去,大脚婶抄起扫帚抽他后背,七八个妇女一拥而上,把金牙按在地上跟揉面似的。
张大山最实在,直接抬脚踩住他手腕:敢动靖小子的钱?
你有几个胆!
疼疼疼!
我就是想看看真钞啥样......金牙疼得直抽抽,金牙在晨光里闪得刺眼。
杨靖蹲下来,把金牙歪到耳朵根的帽子扶正:金牙兄弟,麻烦你回县城告诉乡亲们——平安屯的钱,烫手。他故意把“乡亲们”说得怪里怪气,这词儿还是王念慈教的,村民们哄地笑起来。
金牙连滚带爬往村口跑,油亮皮鞋沾了一身泥,活像被雨浇透的公鸡。
马主任看着他的背影直跺脚,转身要走,却被王念慈拦住。
知青点的蓝布衫被风吹得鼓起来,王念慈把合伙书举得老高:马主任,您查我吧。
我是知青,监督代购点三个月了。
每一笔货都登记在册,每一分利都分给乡亲。
您要打倒他,先打倒我们所有人。她转身对着村民,声音清亮得像山涧水:大伙说,代购点该不该留?
该留!杨靖是咱们的人!分红不能停!声浪撞得晒谷场的老槐树叶子直抖。
马主任嘴唇哆嗦着,帆布包带子在手里绞成麻花,最后了一声,蹬上自行车就往公社跑,车后座的文书被颠得直抓车座,活像挂在车把上的油瓶。
日头落进西山那会儿,杨靖蹲在地窖里数积分。
系统面板泛着淡蓝光,新提示跳出来时,他手都抖了——【全村任务】已激活:筹建副业队(养兔\/种菜\/做豆腐),每户参与+20积分,共享分红+5%。
奖励:商业执照(临时)。
奶奶的,这系统倒会挑时候。杨靖摸着下巴乐,突然听见屋顶一声轻响。
他抬头,就见王念慈披着件灰布外衣站在院儿里,手里捏着张纸,月光把她影子拉得老长:我画了分红券的票样......
杨靖爬出地窖,就着月光看——纸上画着红边儿,印着平安屯副业队分红券,底下还画了只胖兔子,圆滚滚的跟李二婶家的种兔似的。你这兔子画得......他刚要笑,却见王念慈耳尖红得能滴血,咱们让每一分钱都亮在阳光下。
杨靖突然想起重生那天,王念慈蹲在灶前教他写字,钢笔尖在他手背上点出的小坑。
他喉咙发紧,轻声说:念慈,你才是这代购点的魂。
王念慈低头摆弄分红券,发梢扫过他手背:明儿我去县里买油墨......
夜风卷着槐花香吹进来,杨靖望着庙顶残瓦下那道逐渐扩大的光缝——那是白天马主任骑车撞歪的瓦,月光正从那儿漏下来,像撒了把碎银子。
他摸着系统面板上的任务提示,听见远处传来兔笼的竹篾响——许是张大山连夜编的,准备给副业队用。
三天后,副业队正式挂牌的事儿,他还没跟王念慈说。
但此刻望着月光里的分红券,望着王念慈发梢的银边儿,他知道——这把火,算是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