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被猛地掀开,刺目的日光涌入车厢。云舒蜷缩在布料堆中,屏住呼吸,指尖悄然捏住那包迷魂散。
\"车内何物?\"官兵粗声问道。
驾车的静安师太从容应答:\"阿弥陀佛,乃是慈幼局所需的布匹药材,贫僧正要送往救济孤寡。\"
官兵用长矛在货物中随意捅刺几下,险些戳到云舒藏身之处。她紧绷神经,随时准备暴起发难。
\"头儿,看起来没问题。\"另一个声音道。
那官兵头目却似乎不愿轻易放过:\"近日有叛贼同党在逃,所有车辆都需仔细搜查!把这些布料全搬下来!\"
云舒暗叫不好。正当危急时刻,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人高喊:\"王府急令!全城搜捕黑风峡案疑犯!所有官兵立即至南门集合!\"
拦车的官兵们顿时骚动起来。头目犹豫片刻,终于挥手:\"走!去南门!\"
脚步声渐远,云舒刚松口气,却听静安师太低声道:\"莫动,还有人留守。\"
果然,一名年轻官兵被留在车旁看守。云舒思忖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轻轻拨开塞子,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渐渐弥漫开来。
不过片刻,车外传来一声闷响,似是人体倒地之声。静安师太悄悄探头查看,只见那官兵已瘫软在地,昏睡过去。
\"小姐用了什么法术?\"静安惊讶不已。
\"不过是强效安神散,吸入即睡。\"云舒从布料中钻出,\"师太大恩,容日后相报,此刻我必须尽快回府。\"
她跳下马车,迅速拐入旁边小巷,抄近路疾行。一路上,果然见官兵调动频繁,似乎真有什么大事发生。
回到王府侧门,云舒亮出令牌顺利入内,立即有侍女迎上来:\"王妃终于回来了!王爷吩咐,若您回府,即刻前往书房。\"
云舒换回常服,匆匆赶往书房。推门而入,只见墨临渊站在案前,周勉长史垂首立于一侧,气氛凝重。
\"王爷。\"云舒行礼。
墨临渊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回来了?可顺利?\"
云瞥了周勉一眼,墨临渊会意:\"长史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云舒这才将从静安师太处得来的碎布取出:\"永兴坊七号宅确有蹊跷,妾身亲眼见院内有多名武装护卫,还找到了这个。\"
墨临渊接过碎布,眼神骤然锐利:\"军中专用的止血绷带...周勉,你看这血渍。\"
周勉上前仔细察看,面色渐渐发白:\"这...这血渍颜色发黑,似是中毒迹象。运输队失踪前,曾上报说部分军饷箱笼有被开启痕迹,怀疑被人下毒...\"
云舒接话:\"妾身还得知,半月前有受伤人员夜间被送入那宅中,时间与军饷失踪案吻合。\"
墨临渊一拳砸在案上:\"果然如此!他们不仅劫掠军饷,还对运输队下毒!\"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通报声:\"王爷,杜钦使到访,已至前厅!\"
三人俱是一惊。周勉急道:\"此刻前来,必是得知王妃外出之事!\"
墨临渊迅速冷静下来:\"舒儿,你将今日所见详细写下来。周勉,你去应付钦使,就说本王伤势加重,正在施针,片刻后便去相见。\"
周勉匆匆离去后,墨临渊拉住云舒:\"杜钦使此时前来,定是收到了你探查永兴坊的风声。你方才回府时,可有人看见?\"
云舒点头:\"王府门前眼线众多,必是已被察觉。\"
墨临渊沉吟片刻,忽然走到书架旁,触动机关,露出一间暗室:\"你在此处将今日经历详细记录,用这个——\"他递来一支看似普通的毛笔和一瓶墨水,\"写完后用第二遍药水涂抹,字迹便会隐去,需要特殊药水才能显形。\"
云舒惊讶地接过:\"王爷竟有这等机关秘术?\"
墨临渊嘴角微扬:\"军情传递,不得不多些准备。快去吧,我尽量拖延时间。\"
云舒进入暗室,迅速将今日所见所闻详实记录。写到一半时,她忽然停顿——这隐形墨水的原理她似曾相识,与云家祖传的一种密写术极为相似。
完成后,她按照指示用第二种药水涂抹纸面,字迹果然渐渐隐去,纸张看起来空白如新。云舒却心中一动,取出随身携带的胭脂水粉,掺入少许药末,调配出一种特殊液体,轻轻涂抹在纸角。
几个模糊的字迹隐约显现——正是她刚才所写的关键信息:\"永兴坊七号\"、\"中毒迹象\"、\"武装护卫\"。
云舒若有所思。墨临渊给的隐形药水并非云家秘方,效果也不尽相同,但原理相通。她早年随母亲学习过更精妙的密写术,只需用特制药水便能写出两层密文,一层显形,一层隐形,非知情人难以识破。
暗门忽然开启,墨临渊闪身而入:\"杜钦使坚持要见你,说有关王府用度之事需当面询问。\"
云舒平静地举起空白纸张:\"妾身已记录完毕。\"
墨临渊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赞赏之色一闪而过:\"好。出去后无论他问什么,只需答不知情,一切有我。\"
前厅中,杜钦使面带冷笑坐着,见二人到来也不起身:\"王爷身体可好些了?方才周长史说您在施针治疗,下官还担心得很呢。\"
墨临渊虚弱地靠在软榻上,咳嗽几声:\"有劳钦使关心...不知钦使急着见内子,所为何事?\"
杜钦使锐利的目光转向云舒:\"下官听闻王妃今日出府去了永兴坊一带,恰巧那附近发生盗窃案,故来问问王妃可曾见到可疑人物?\"
云舒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惊讶:\"妾身只是去大相国寺祈福,并未前往永兴坊。钦使说的盗窃案是怎么回事?\"
\"哦?王妃未去永兴坊?\"杜钦使眯起眼,\"可有证人?\"
\"大相国寺慧明师太与众多香客皆可作证。\"云舒坦然道,\"妾身在寺中为王爷祈福整整一上午,方才回府不久。钦使若不信,可派人去查问。\"
杜钦使显然有备而来:\"巧的是,有目击者称见到一位极似王妃的女子出现在永兴坊附近,还与慈幼局的尼姑有所接触。\"
云舒心中微紧,面上却丝毫不露:\"天下相似之人众多,恐是目击者看错了。妾身确实整日都在寺中,或许钦使该问问那目击者是否看花了眼?\"
墨临渊适时咳嗽起来,打断对话:\"钦使追查盗案辛苦,但内子体弱,不宜长时间问话。若需进一步查证,不如明日再议?\"
杜钦使冷哼一声,忽然转变话题:\"也罢。下官此次前来,实则另有要事——关于军饷案,下官得到新证据,指向王府内部有人私通外敌。\"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王爷可知,运输队全军覆没前,曾收到来自王府的密信,说是变更交接地点至黑风峡?\"
墨临渊面色一沉:\"绝无可能!军饷交接程序严密,岂是一封密信就能更改?\"
\"巧的是,下官正好带来了那封密信。\"杜钦使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笔迹经过鉴定,与王府某位要员的字迹极为相似。\"
云舒注意到周勉长史的脸色瞬间苍白。
\"王爷可要看看这笔迹属于谁?\"杜钦使步步紧逼。
就在此时,云舒忽然轻声插话:\"钦使大人,妾身有一事不解。若真是王府内部人员私通外敌,为何要用容易被查到的笔迹书写密信?这不像是聪明人所为,倒像是...栽赃陷害。\"
杜钦使一愣,显然没料到云舒会直接反驳。墨临渊趁机道:\"内子言之有理。钦使,这等重要物证,需经多方鉴定才可采信。不如先将信函交由本王细看?\"
杜钦使犹豫片刻,终究不敢当面拒绝,只得递上信函。墨临渊仔细察看后,忽然道:\"这纸墨颇为特殊,似是南境进贡的紫檀笺和金龙墨,京城少有流通。\"
云舒心领神会,接话道:\"妾身记得,去年皇上赏赐给赵丞相的正是这种纸墨。\"
厅内顿时一片寂静。杜钦使的脸色首次出现动摇。
墨临渊缓缓道:\"钦使,这证据来得未免太过巧合。不如这样,明日我们共同查证纸墨来源,看看究竟来自王府还是丞相府?\"
杜钦使勉强维持镇定:\"下官自会查证。今日叨扰了,告辞。\"
待钦使离去,周勉长史终于支撑不住,踉跄一步:\"王爷,那笔迹...确实与卑职的极为相似,但绝非卑职所写!\"
墨临渊拍拍他肩膀:\"本王知道。对方既然设下此局,必然准备周全。\"他转向云舒,\"今日多亏你机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