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过世纪亲人的悲痛后。
陈忘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一般,软绵绵地瘫坐在椅子上。他的双眼空洞无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反应。
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变得弯曲,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随时都可能被压垮。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无法言喻的消沉和绝望之中。
一连好几天,陈忘一口吃的都没有吃,仿佛失去了一切生机。
陈忘跪在阿娘的灵前,指尖攥着那方她生前常用来擦汗的粗布帕子,布料早被泪水泡得发沉,却还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皂角香。
烛火在他眼前明明灭灭,映着棺木上未干的白漆,他忽然想起昨日阿娘还坐在门槛上,手里捻着针线,说要给她缝件新夹袄,可现在那半只没绣完的袖口,就压在灵前的供桌上,针脚歪歪扭扭,像极了阿娘最后那几日没力气的模样。
他想喊一声“阿娘”,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细碎的、像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视线慢慢模糊,落在地上散落的纸钱上,那些黄纸被他的膝盖压出褶皱,就像他此刻揪在一起的五脏六腑——他总以为阿娘还能陪他好久,久到他能挣够钱,带她去镇上看一次戏台,可现在,所有没说出口的话,都变成了灵前那碗渐渐凉透的米粥。
陈忘呆呆的坐在阿娘常常坐着的地方,静静的看着阿娘常常看着的东西。
仿佛他已经变成了那个为他们着想的倩影。
我们最终将失去所珍视的人,可渐渐的也就变成了那个人。
看着陈忘痴痴的目光,另一边相同处境的陈希却开始做饭。
灶房里飘来米粥的甜香时,陈忘正坐在堂屋的板凳上发怔。他循着香味走近,看见陈希正踮着脚够灶台上方的陶罐,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和阿娘一样细细的手腕。
她手里握着木勺,顺时针搅动锅里的粥,动作慢而轻,和阿娘从前怕粥糊底时的模样分毫不差。
“哥,等会儿就好,我还放了点阿娘晒的红枣。”陈希转头时,额前碎发垂下来,她抬手随意拢到耳后,那瞬间,陈忘几乎要错认——阿娘以前煮完粥,也是这样笑着回头,说“忘儿,洗手吃饭了”。
直到陈希把盛好粥的碗递到他面前,碗沿沾着一点米粒,像阿娘当年总没留意擦干净的那样,陈忘才回过神,指尖碰到温热的瓷碗,忽然就红了眼眶。
陈忘望着陈希端粥时微微发颤的手,又想起昨夜她在灵前强忍着哭声、却攥皱了阿娘旧衣角的模样,喉间忽然发紧。
方才他还沉浸在阿娘离开的恍惚里,连陈希喊他好几声都没听见。
可此刻看着妹妹努力装作坚强的样子,看着灶台上那罐阿娘留下的红枣还剩小半罐,他忽然醒了——阿娘走了,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遇事就消沉,不然谁来替阿娘护着这个才十三岁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