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吞噬一切的灰色，如同退潮般，无声地敛入江掠的体内。
世界，重新恢复了它原本的色彩。
只是这色彩，是触目惊心的墨绿与焦黑。
狭窄的通道内，死寂一片。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酸臭与金属烧灼后的味道。
墙壁、地面、天花板，到处都是幽影猎杀者被分解后留下的斑驳痕迹，以及被能量炮轰出的焦黑弹坑。
再没有一头怪物能够站立。
雷山、那名女兵、还有那个年轻士兵，三个人背靠着背，依然维持着防御的姿态。
他们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战甲的维生系统发出高负荷的喘息声。
雷山那只独眼，死死地盯着站在战场中央的那道暗金色身影。
他手中的单兵能量炮还未放下，新生的手臂肌肉因为过度紧绷而微微抽动。
那名女兵靠着冰冷的合金墙壁，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倒下，她握着枪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年轻士兵半跪在地，只是呆呆地看着江掠的背影。
敬畏。
感激。
还有一丝，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于生命本能的恐惧。
刚才那个如同杀戮魔神般的身影，已经烙印在了他们灵魂的最深处。
江掠没有动。
他静静地站立了数秒，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然后，他迈开了脚步。
他没有看幸存的队员，而是径直走向了那片爆炸的中心。
那里，什么都没有剩下。
只有一小块被炸得扭曲变形的胸甲残片，以及一些散落在地，已经分不清是属于敌人还是属于战友的金属碎屑。
江掠蹲下身。
他伸出覆盖着战甲的手，沉默地，一片一片，将那些属于铁锤的遗物，捡拾起来。
动作很慢，很稳。
他从自己的胸甲上，摘下了那枚代表着尖刀七队的，利剑与盾牌交织的金属徽章。
轻轻地，放在了那块最大的胸甲残片上。
金属与金属碰撞，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清脆的声响。
在这死寂的通道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任务……完成了。”
雷山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们，可以回家了。”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与化不开的悲伤。
回家。
可铁锤，回不去了。
江掠缓缓站起身。
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的三名队员。
“不。”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任务还没有结束。”
他抬起手，指向了通道的更深处。
“敌人，必须付出十倍的代价。”
“江掠！”
雷山往前踏出一步，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我们弹药不多了！所有人都受了伤！必须立刻撤离！”
“是啊，王……江掠，”那名女兵也劝说道，“我们已经赢了，为铁锤报了仇！现在最重要的是活着回去！”
江掠没有回答他们。
一股无形的，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聚的神念，从他身上轰然扫过。
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领域。
而像是一张无边无际的蛛网，瞬间覆盖了整艘庞大到如同山脉的战舰残骸。
每一条通道。
每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