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宴会被当成侍应生(2 / 2)

一位迷路的、珠光宝气的年长女士,皱着眉头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指着走廊方向:“洗手间在哪里?带我去。”

甚至有一位真正的侍者,在忙碌中竟也下意识地将一个装满空杯的托盘往他手里递,似乎想让他帮忙拿到后厨去!

每一次,黑泽光都感受到一次比一次更深刻的屈辱。他就像是一个被贴上了隐形“服务人员”标签的物件,在这些上流社会的宾客眼中,他的存在价值似乎只剩下提供便利。他们甚至懒得仔细分辨他的衣着与侍者制服细微的差别(他的租赁燕尾服质量自然无法与真正富豪的定制款相比),或者他脸上那与谦卑服务生截然不同的、压抑着怒火的僵硬表情。

他一次次地忍住反驳的冲动,用沉默和僵硬的肢体动作应付过去。每一次被错认,周围都会投来一些或好奇、或怜悯、或直接是轻视的目光,伴随着那些压抑不住的、细碎的窃笑。

“那个人到底是谁啊?怎么老被当成服务员?”“不知道啊,看着是有点……格格不入。”“好像是那个弹钢琴小姑娘的家里人?”“哦?父亲吗?真是……一点看不出来。倒像个保镖走错了地方。”

这些议论声不大,却像冰冷的雨点,密密麻麻地砸在他的自尊心上。他感觉自己二十年来在这个陌生世界挣扎求生所积累起的、所有的努力和自信,在这一晚,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被践踏得粉碎。

他不再试图寻找角落隐藏自己,因为无论他站在那里,似乎都散发着“可指使”的气息。他只能像一尊僵硬的雕塑般,站在原地,承受着一波又一波无形的羞辱。那身昂贵的租赁燕尾服,此刻仿佛成了一道将他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绝开来的、可笑又可悲的鸿沟的象征。

他甚至开始怀疑,风间夫人邀请他前来,是否本身就带着某种刻意?是为了让他认清自己的位置?是为了让他明白,女儿进入这个圈子需要怎样的“代价”和“引导”?

就在他内心备受煎熬,几乎要无法忍受,考虑是否要提前离开时,他的目光再次与长桌另一端的风间千鹤夫人相遇了。

风间夫人正优雅地与几位宾客交谈着,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黑泽光这边接连发生的尴尬插曲。但就在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黑泽光清晰地看到,那位夫人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温暖的笑容,更像是一种……了然于胸的、带着一丝玩味和冷漠的旁观。

她看到了!她肯定看到了!她看到了他一次次被误认、被轻视的全过程!但她丝毫没有出面解围的意思,反而像是在欣赏一出早已预料到的、有趣的戏剧!

一股寒意,比之前的羞辱更加刺骨的寒意,瞬间沿着黑泽光的脊椎窜升而上!

这位夫人,绝不仅仅是欣赏怜子的才华那么简单!她的心思,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的更加深沉和……可怕。

而自己,连同女儿,似乎都成了她眼中某种计划的一部分,或者是……值得玩味的观察对象?

就在这时,那位之前误认他拿雪茄钳的绅士,似乎终于从旁人的低语中得知了黑泽光的“真实身份”(天才少女的父亲,而非侍应生)。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被一种居高临下的、敷衍的歉意所取代。他端着酒杯走过来,语气随意地说:“啊,刚才认错人了,不好意思啊。你是秋庭小姐的父亲?做哪一行的?”

黑泽光看着对方那毫无真诚可言的道歉和探究的眼神,再感受到周围那些若有若无投来的、重新带上评估意味的目光,心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麻木和极度厌烦。

这个华丽炫目的宴会,每一秒都让他感到窒息。

他只想立刻带着女儿,逃离这个充满虚伪、轻视和未知危险的地方。

然而,风间夫人那带着冰冷玩味的笑容,和那句“单独聊聊”的邀请,像一道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地钉在了这个令他无比痛苦的舞台上。

他的噩梦,远未到醒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