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的悬崖边,风暴肆虐。龙皇意志如同亘古存在的山峦,散发着无可匹敌的威严与诱惑的引力,要将龙飞这缕摇曳的火苗吞噬、同化。体内沸腾的龙裔力量疯狂嘶鸣,催促着他放弃抵抗,投入那承诺了弥补一切遗憾、赋予终极力量的怀抱。
小雅复活的笑容,同伴永恒的安宁,修复裂隙的希望……这些画面如同最绚烂的星辰,在他即将沉沦的意识中闪烁,几乎要彻底淹没那点源于“自我”的微弱星火。
放弃吧……
为了他们,值得……
这痛苦而渺小的“自我”,何必坚守?
就在那融合的界限即将被踏过的瞬间——
龙飞那因极度痛苦而蜷缩、明灭不定的意识体,猛地停滞了。
并非因为外力,而是源于一种从灵魂最深处迸发出来的、近乎本能的停顿。就像湍急的河流在撞上礁石前那片刻的凝滞,并非退缩,而是在积蓄着颠覆性的力量。
他“看”向那栩栩如生的小雅幻象,看到的却不再是渴望弥补的遗憾,而是对她本该拥有的、属于她自己的、未知人生的尊重。用一个被预设好的、失去“龙飞”真实情感记忆的傀儡,去替代那个永远停留在荧草平原的鲜活生命,这何尝不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亵渎与毁灭?
他“看”向那无忧无虑的卡琳娜和伊森,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刺骨的冰冷。没有挣扎、没有选择、没有共同经历风雨而铸就的信任与羁绊,那样的“安宁”与保存在琥珀中的昆虫有何区别?那不是他认识的、他所珍视的战友!
至于修复裂隙……一个连自身独立意志都可以放弃的存在,又如何能真正理解并守护其他生命的价值与意义?那样的“修复”,恐怕只是将宇宙从一个毁灭形态,强行扭转为另一个符合“龙皇”意志的、冰冷的“永恒秩序”罢了!
所有的诱惑,所有的许诺,在这一刻,如同被敲碎的琉璃,露出了其内核的虚无与对个体存在的否定。
一股前所未有的、纯粹由自身意志点燃的火焰,自龙飞意识体的核心轰然爆发!这火焰并非龙焰的金红,而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本质的、如同初生恒星内核般的纯白之光!
“我……”
一个音节,艰难却无比清晰地,从他那仿佛被扼住的意识中挤出。
龙皇那星河般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那宏大的意念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凝滞。
龙飞缓缓地、一寸寸地,抬起了“头”。他眼中交替闪烁的金色与黑褐色彻底稳定下来,不再是任何一种,而是化为一种深邃的、仿佛容纳了所有情感与抉择后的平静的坚定。
他不再看向那些诱惑的幻象,而是直视着龙皇那威严的精神体投影。
“我想让小雅活着……”他的意识之音平静地响起,带着深深的怀念,却没有丝毫动摇,“但我不会用一个虚假的‘她’,来麻醉自己,玷污她的真实。”
“我希望卡琳娜和伊森平安喜乐……”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同伴的珍视,“但我更愿意与他们一起,在真实的风雨中并肩前行,哪怕前路荆棘,那也是我们共同的选择与道路!”
“我要对抗‘终焉裂隙’……”他的语气变得沉重而决绝,“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用我作为‘龙飞’的意志、情感、乃至生命去尝试!而不是成为一个失去自我的、名为‘龙皇’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