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骨矛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洞穿了蜂群,精准无比地、将那只隐藏在万军之中的蜂后,死死地钉在了穹顶之上!
蜂后的身体爆开,绿色的汁液四溅。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嗡鸣声……戛然而止。
所有还在疯狂攻击的深渊蜂,像是被同时切断了电源的机器人,动作猛地一僵,然后……噼里啪啦地、如同下冰雹一般,从空中坠落下来,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危机,解除。
黑曜石人们缓缓地放下了手臂,盾墙再次打开。
灰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零那只还未放下的、仿佛在指挥千军万马的手。她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连这个……都能做到?”
“它只是一个延伸的武器系统。”零放下了手,用一种陈述事实的、毫无波澜的语调回答道,“逻辑清晰,执行高效。比枪好用。”
比枪好用……
灰鸦看着自己手中那把陪伴了她近十年的、视若生命的狙击枪,第一次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在这个少年……不,在这个“王”的面前,是如此的……原始和可笑。
他们沉默地穿过了那片由甲虫尸体铺就的地毯。
不知过了多久,灰鸦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们在一条相对安全的生物甬道里停下,进行短暂的休整。灰鸦从背包里拿出一支高能营养剂和一壶水,递给了零。
零接了过来。他没有立刻进食,而是先看了一眼营养剂上的成分表,像是在确认燃料的标号。
“零,”灰鸦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问出了那个盘踞在她心中许久的问题,“你……还在吗?我是说,‘你’。”
零拧开水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第一次……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像是一潭死水,被投入了一颗看不见的石子。
【告诉她,‘零’只是一个临时的容器管理员代号。现在,更高级的权限已经激活。】暴君的声音,如同系统提示般响起。
零的嘴唇动了动。他没有采纳这个“建议”。
“‘零’是一个……概念。”他缓缓地说道,声音沙哑,似乎在组织一种他已经不太熟练的语言,“它代表着挣扎,痛苦,和……不确定性。这些……都是低效的情绪。现在,我的处理器……我的大脑,被优化了。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
“什么任务?”灰鸦追问道,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艾瑞斯的任务。”零回答,“找到母体。评估。然后……格式化。”
他的回答,冰冷、清晰,像一份行动纲领。没有一丝个人情感的掺杂。
灰鸦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她明白了。那个她认识的零,那个会为了保护她而拼命的少年,真的……被锁起来了。现在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被“任务”驱动的……程序。
而她,或许只是这个程序在执行任务过程中,一个被判定为“有益”的……外部设备。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富有节奏的……搏动声,从甬道的深处传来。
咚……咚……咚……
那声音很轻,但穿透力极强。它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通过他们脚下这片活着的地面,直接传递到他们的骨骼里。
灰鸦感觉自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开始与那个节拍……同调。
所有的黑曜石人,都停下了脚步。它们齐刷刷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面具上的红光剧烈地闪烁起来,第一次流露出了……焦躁与不安的情绪。
它们在抗拒。抗拒着那个声音的召唤,却又因为零的存在,而不敢违抗新的王命。
零站了起来。他也感觉到了那股搏动。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共鸣。仿佛一个离家多年的孩子,听到了母亲的心跳。
但他没有感到任何孺慕之情。他只是觉得,自己的“数据库”里,有某个与这个频率匹配的……密钥,被激活了。
“我们到了。”他平静地说道。
他们走到了甬道的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一个巨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环形悬崖边上。而悬崖的下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型空洞。
整个空洞,就是那个“母体”的所在地。
没有狰狞的怪物形态,没有扭曲的血肉造物。
在空洞的正中央,悬浮着的,是一颗……心脏。
一颗巨大到如同山脉般的、半透明的、搏动着的心脏。它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流光溢彩的生物薄膜,无数条如同江河般粗壮的、深紫色的血管,从心脏的各个部位延伸出去,如同巨树的根系,深深地扎进了空洞四周的岩壁之中,将这颗心脏牢牢地固定在半空中。
每一次搏动,都让整个猩红巢穴为之震颤。
每一次搏动,都有海量的能量光点,顺着那些血管,被输送到巢穴的每一个角落,滋养着这里扭曲的、疯狂的生态系统。
透过那半透明的心壁,他们能看到里面……有一个蜷缩着的、巨大的、看不清面目的……胎儿般的阴影。
这就是“母体”。
这就是艾瑞斯口中,那个痛苦的、失败的基因源头。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灰鸦彻底被眼前这神只般、却又无比诡异的景象震撼了,她张着嘴,连呼吸都忘了。她感觉自己所有的认知,所有的常识,都在这颗巨大的、搏动的心脏面前,被碾得粉碎。
而零,只是静静地站在悬崖边,看着下方那个赋予了他生命、也诅咒了他命运的“起源”。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看到了吗?容器。】
暴君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造物主般的、冷漠的审视。
【我们失败的……第一版草稿。】
【是时候,进行一次彻底的……版本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