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告诉我!我修儿究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他从小到大,何曾主动惹过是非?!当年在林家,他恪守本分,那些族人如何欺辱他、打压他,他可曾还过一次手?!他只会自己默默承受!”
“如今!他为了我林家的安危,不顾自身安危,冒着天大的风险前来传递军情!他为何要回来?还不是心中或许还存着对这个家的一丝念想?!可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啊!!!”
林震山的怒吼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充满了悲愤和不平。
林千秋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无喜无悲,只是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声轻得仿佛窗外飘落的雪花。
“你们父子二人,还真是一个脾气。”他摇了摇头,仿佛在评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伸手,取过旁边茶几上的紫砂茶壶,缓缓斟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灵茶,动作优雅从容。然后随意地一指旁边的座位。
“坐。”
林震山依旧死死地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丝毫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林千秋也不强求,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氤氲的茶香弥漫开来,与他刚才施展的雷霆手段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他抿了一口茶,这才抬眼看向如同愤怒雄狮般的林震山,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杀鱼的刀,焉能屠龙?”
林震山一怔。
林千秋继续道,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钉子,敲入林震山的灵魂深处:“他若就此死了,那他便注定只是一条任人宰割的鱼虾。你刚才问他犯了什么罪?”
林千秋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无比,直视林震山:“我告诉你,弱,就是他最大的原罪!”
“他身负奇遇,天赋异禀,气运加身!这注定了他不可能成为一个庸碌普通的修士!他注定要去踏上那条最艰难的路,去与这方天地最顶尖的妖孽、最恐怖的至强者争锋,去争夺那无数人争夺的仙缘!”
“但他现在,太弱了!不是修为境界的弱,而是心性、是认知、是面对真正强者时那不堪一击的幼稚!”
林千秋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冷酷的训诫:“他如果就用现在这种姿态,去面对修真界真正的血雨腥风!他不但会自己死无葬身之地!更会把他所有在意的人、他想保护的人、乃至整个林家,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震山,”林千秋的语气稍稍放缓,却更显沉重,“你明白了吗?修真界的这片天,何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慈悲?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今日他败于我手,我能留他一息尚存。来日他若败于他人之手,你以为敌人会给他喘息之机?会只废他修为便罢休吗?不!届时,不但他要形神俱灭,我林家上下,也必将为他陪葬,彻底从这世间抹去!”
一番话,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林震山的心头!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的愤怒、悲伤、不甘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震撼和茫然。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老祖的话语冰冷残酷,却像一把无情的手术刀,剖开了温情脉脉的表象,露出了修真界最血淋淋、最真实的残酷内核。
他眼中的血泪未干,手背依旧淋漓,但那股拼命的疯狂之气,却仿佛被这席话彻底击碎。
大厅内,只剩下林千秋轻轻品茶的声音,以及窗外愈发急促的风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