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逐渊与谢清晏相视一笑，并未点破前世因果，只将她视为这山间自然孕育的精灵，允她在院中栖息，偶尔听她生涩地学着说话，看她笨拙地采集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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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又是数十载。
一名身着布衣、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凭着记忆中一丝模糊的线索和冥冥中的指引，艰难地寻到了这片与世隔绝的山谷。他鬓角已染霜色，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与经年累月的风霜，正是已近知天命之年的萧启明。
他拒绝了所有随从，独自一人踏入山谷。穿过一片迷蒙的云雾，眼前豁然开朗。但见远山如黛，近水潺潺，几间竹舍静谧地立于花木深处，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院中晾晒着寻常药材，一只黄犬趴在门口打盹，炊烟正从屋后袅袅升起。
没有王府的森严，没有帝宫的辉煌，只有一派宁静祥和、扑面而来的人间烟火气。
竹舍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青衫老者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卷书，正是萧逐渊。他容颜虽老，目光却依旧清亮睿智，周身气息与这山水浑然一体。
随后，一个布裙荆钗、白发如霜的老妇人也端着簸箕走出，笑容温婉，眼神通透，是谢清晏。
他们看到院外怔立的萧启明，并无惊讶，只如见到寻常晚归的游子，温和笑道：“来了？灶上煨着山菌汤，正好一起用晚饭。”
萧启明喉头哽咽，万千言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深深一揖，如同当年那个依赖他们的少年天子。
饭桌是普通的竹制，菜肴是山间野蔬、清蒸溪鱼，佐以自酿的果酒。没有珍馐美馔，却滋味悠长。席间无人谈及朝堂天下，只说山中晴雨，花木枯荣。
夜幕低垂，星子渐亮。一个身着月白纱衣、容颜清丽的少女，赤着足从海棠树后翩然走出，手中捧着一掬刚采集的、带着月华的露水，乖巧地递给谢清晏。她是月魄，数十载修炼，已渐通人性，灵秀逼人。
萧启明看着这如画般的一幕，看着皇叔皇婶眉宇间那份彻底放下后的平和与幸福，看着这宛若桃源的寻常人家，心中最后一丝牵挂与担忧，也终于放下。
他知道，这便是他们最好的归宿。千秋功业，彪炳史册，终究不如这青山绿水间，一粥一饭的相守。
第二日清晨，萧启明悄然离去，如同来时一样，未再打扰这片宁静。
竹舍院中，萧逐渊与谢清晏并肩而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相视一笑，双手自然交握。
身后，是炊烟再起的茅屋，是嬉戏追逐的月魄与黄犬，是绵延的青山，是流淌的岁月。
人间至味是清欢，世间真谛在寻常。
他们的传说或许会渐渐模糊于史册，但这份于平凡烟火中淬炼出的深情与守护，已与这山河共存，与日月同光。
（全书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