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海港的喧嚣与祝福,已在身后沉寂了七日。初时的航行尚算顺利,天高云阔,海风鼓荡着巨帆,推动着大胤的船队如同一支利箭,坚定地射向东南方向的未知海域。
“破浪号”楼船舰首,谢清晏素衣如雪,闭目凝神。她的灵识如同无形的触角,细细感知着周围天地能量的细微变化。越是深入大洋,那种源自遥远东南方向的污秽与混乱的吸引力便越是清晰,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只不过指引的是毁灭的航向。同时,她也能隐约察觉到怀中那枚龙纹玉佩内,属于萧逐渊的那一丝微弱却坚韧的本源气息,在这苍茫大海上,成了她与中土之间无形的牵绊。
星澜轻步走到她身边,海风吹拂着她覆面的轻纱,露出一双凝望着远海的秋水明眸。“谢姑娘,根据海图和定澜珠的感应,我们已驶入‘无风带’边缘。按常理,此处海流平缓,但……”她顿了顿,指尖摩挲着手中那颗散发着柔和蓝光的定澜珠,“珠内灵力流转有些滞涩,前方海域的能量……很混乱,不似天然。”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原本晴朗的天空,在视野尽头开始积聚起铅灰色的云团,速度之快,超乎寻常。海风也渐渐变得狂乱,带着一股咸腥刺鼻的气味。
经验丰富的老舵手韩霆快步走上舰桥,面色凝重地望着天际:“谢大人,星澜仙子,看这天象,怕是要起大风浪了!而且这云色发黑,透着邪气,不像寻常风暴。”
谢清晏睁开眼,瞳孔深处有混沌之色一闪而逝。“不是寻常风暴,是‘祂’的领域边缘。”她能感觉到,前方那片正在形成的风暴区,弥漫着与太始怨煞同源的气息,虽然稀薄,却足以搅动自然,形成天堑。“传令各船,收紧帆索,固定货物,所有人员做好准备,我们可能要硬闯过去了。”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训练有素的水手和军士们立刻行动起来,紧张的气氛弥漫在船队之间。
然而,风暴来得比预想中更快,更猛烈!
不到半个时辰,天色骤然暗沉如夜,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如同无数鞭子抽打在船体上,发出噼啪巨响。海面不再平静,巨大的浪峰如同墨色的山峦,层层叠叠地涌来,将二十艘战船如同玩具般抛起、砸落。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缆绳绷紧欲裂。
“稳住舵!避开正面浪头!”韩霆声嘶力竭地吼着,亲自把住舵轮,与狂暴的自然之力搏斗。
一道接天连海的巨型水龙卷在不远处形成,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朝着船队直扑而来!那水龙卷之中,隐约可见一丝丝扭曲的黑气,更添其威势。
“是‘海魔涡’!不能被卷进去!”星澜脸色微变,她双手快速结印,周身泛起淡蓝色的光华,与脚下楼船相连。“蓬莱秘法·定波!”
柔和却坚韧的蓝色光晕以“破浪号”为中心扩散开来,勉强稳定住了周围一小片汹涌的海面,让几艘邻近的战船得以喘息。但面对那庞大的水龙卷,这光晕显得如此渺小,眼看就要被吞噬。
就在这时,谢清晏动了。她一步踏出,竟凌空立于船头之上,无视那能撕裂一切的狂风暴雨。她伸出右手,指尖混沌之气缭绕,不再是朦胧光晕,而是化作一道灰蒙蒙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气流,无声无息地迎向那咆哮而来的水龙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湮灭。混沌气流触及水龙卷的瞬间,那蕴含着一丝太始怨煞的狂暴水势,竟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瓦解,连同其中的黑气也被一并吞噬、同化,归于虚无。几个呼吸间,那足以摧毁数艘大船的恐怖水龙卷,竟凭空消失了一半,剩余部分也失去控制,轰然砸落海面,激起滔天巨浪,却已无法对船队构成致命威胁。
甲板上死里逃生的水手和军士们看得目瞪口呆,望向谢清晏的目光充满了敬畏。星澜亦是美眸闪动,心中暗惊:“这便是混沌之力……竟能如此轻易化解蕴含邪力的天威?”
然而,没等众人松口气,更深的海域之下,传来一阵低沉而恐怖的嘶吼。海水剧烈翻涌,数条巨大无比、布满吸盘的墨绿色触手猛地破开海面,如同巨蟒般缠向最近的几艘战船!那触手上布满了诡异的眼球,散发着疯狂与贪婪的气息。
“深海巨兽!被邪气侵蚀了!”韩霆骇然。
一艘体型较小的战船躲避不及,被两条触手死死缠住,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眼看就要被拖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