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锦女学”开办首季,便如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超预期。期末考核放榜之日,学府门前人头攒动,有忐忑不安的学子,更有闻讯前来“看稀奇”的各色人等。
当那份以清雅簪花小楷书写的榜文张贴出来时,人群瞬间哗然。高居榜首者,并非任何一位官家小姐,而是一个名叫“柳明月”的陌生名字。据知情者透露,此女乃是京郊农户之女,父母双亡,寄居舅家,平日沉默寡言,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她在账目管理与货殖推演两科中,成绩竟远超旁人,其思路之缜密、对数字之敏锐,令授业先生都啧啧称奇。
第二名是位姓苏的落魄官宦之女,于织造技艺上展现了非凡天赋,对色彩搭配与纹样设计别有匠心。第三名则是一位家中开着小杂货铺的商贾之女,最擅察言观色与人情往来。
按照学规,此三女不仅免去下季度所有束修,更获得了令人眼红的“锦绣绣坊”实股奖励!尤其是那柳明月,握着那份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股契时,眼眶泛红,紧咬下唇,对着圣女府的方向深深一拜。她知道,命运的车轮,自此不同。
然而,风波随之而来。有落榜的官家小姐回家哭诉,其父——一位礼部官员,翌日便在朝会上含沙射影,抨击女学考核“有失公允”、“重利轻义”,纵容寒门女子挤压官家女子资源,坏了规矩。
萧逐渊彼时正与兵部商议北境增防事宜,闻奏只淡淡一句:“织锦女学,考的是真才实学,非父辈官衔。若觉不公,可令千金退学,本王绝不阻拦。”其态度之强硬,让那官员讪讪而退,再不敢多言。
消息传回女学,更是激励了无数寒门学子。人才与人心,正如谢清晏所预期,开始如雪球般滚动起来。
清河口地脉净化之功,虽未大肆宣扬,但其效果却逐渐显现。河水日益清澈,两岸庄稼长势明显好转,漕运效率也因此提升。朝廷虽未明令,但掌管漕运的官员心知肚明,对漕帮的态度悄然转变,一些原本由官府把持的河道疏浚、物资押运等事务,开始尝试性地委托给组织更高效、也更“懂事”的漕帮。
漕帮总舵主亲赴京城,拜会萧逐渊与谢清晏。昔日江湖豪雄,如今言谈间多了几分顾全大局的沉稳。
“王爷,王妃,清河口之事,兄弟们与有荣焉。如今官府愿意给些正经差事,兄弟们也算有了条安稳的出路。总舵商议,想效仿娘子商团,成立个‘漕运社’,正经纳粮纳税,也管束兄弟们的行止,不知王爷、王妃意下如何?”
萧逐渊与谢清晏相视一笑。这正是他们乐见的结果。江湖势力若能引导向善,融入民生,其产生的安定力量,远超单纯武力镇压。
萧逐渊颔首:“此议甚好。漕运关乎国计民生,若能规范管理,于国于民于漕帮自身,皆是大利。本王会与相关衙门打招呼,予以支持。”
谢清晏亦道:“娘子商团日后货物漕运,优先委托‘漕运社’。利益共享,方能长久。”
漕帮的转型,迈出了关键一步。
对清河口袭击刺客的审讯,却进展不顺。这些死士口中藏有剧毒,被擒时便已自尽大半,仅存的一人也咬紧牙关,承受酷刑亦不吐露半分,最终伤重而亡。只从其身上搜出的零碎物品推断,他们与边境某些来路不明的商队有所关联。
线索似乎断了,但萧逐渊与谢清晏都清楚,“暗眸”残党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绝不会就此罢休。北境,似乎成了新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