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别院夜探的惊险尚未完全平息，次日清晨，一顶代表着宫中最高规格的杏黄色软轿便停在了谢府门前。来人是荣懿太后身边的另一位得力内侍，面带恰到好处的微笑，传达了口谕：太后娘娘宫中新得了数盆珍品墨菊，念及安宁郡主雅擅文墨，特召入宫一同赏玩。
旨意来得突然，且透着不寻常。谢清晏与萧逐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昨日别院方才遇险，今日太后便召见，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慈宁宫花园内，秋色正好，几盆墨菊开得正盛，花瓣如丝，色泽浓紫近黑，确非凡品。荣懿太后一身常服，坐于亭中，神情温和，仿佛真的只是一次寻常的赏花之会。
“揽月丫头，来，坐到哀家身边来。”太后慈爱地招手，待谢清晏行礼坐下，便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嗯，气色尚可，看来谢府内宅那些琐事，并未太过劳心。”
“劳太后娘娘挂心，一切尚好。”谢清晏垂眸应答，姿态恭谨。
太后微微颔首，闲话家常般说道：“这人啊，管家如同治国，需得眼明心亮，有时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便如哀家这宫里，昨日还听闻西山那边不太平，似有些宵小之辈不安分，惊扰了先人安宁，实在可恨。”
谢清晏心头一跳，太后果然知道了西山之事！她面上不动声色，只顺着话头道：“太后娘娘消息灵通。确有此事，家父与靖亲王殿下已加派人手巡查，定不叫奸人得逞。”
“靖王身子骨弱，还要操劳这些，真是难为他了。”太后叹息一声，语气带着怜惜，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谢清晏，“说起来，端王府近日也颇不太平，他们家那个世子，行事愈发张扬，听说前几日还纵马伤了人……这等心性，若与某些不清不楚的外邦势力牵扯过深，只怕祸患无穷。”
“外邦势力？”谢清晏适时地露出些许恰到好处的疑惑。
太后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是啊，西域来的商队，龙蛇混杂。有些古老的教派，自以为蛰伏多年便可卷土重来，却不知这中原大地，容不得邪祟肆虐。那‘玄蛇’之名，听着便令人不适，揽月你说是不是？”
谢清晏背脊微微发凉。太后不仅知道西山冲突，知道端王府牵扯其中，甚至连“玄蛇教”都点了出来！这位深居简出的太后，其情报网络与洞察力，简直深不可测。她是在警告？还是在试探自己知道多少？
“太后娘娘见识广博，臣女孤陋，未曾听闻此等邪异之名。”谢清晏选择谨慎回应，“只知维护京城安宁，乃臣子本分。”
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赏评起菊花来。又闲谈片刻，便以“哀家乏了”为由，让谢清晏跪安了。
走出慈宁宫，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谢清晏却觉得心底一片寒意。太后的召见，绝非赏花那么简单。她是在表明一种姿态：一切尽在掌握。同时，或许也是一种无声的联盟邀约？毕竟，端王府若真与前朝余孽、西域邪教勾结，威胁的是整个萧氏皇朝的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