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的梅雨季总带着化不开的黏腻,林晚趴在缝纫机上,指尖捻着枚珍珠纽扣,往修改好的婚纱样衣上缝。银线穿过蕾丝的缝隙,在布面上绣出细碎的星子,像她此刻心里藏不住的雀跃。
“沈廷洲说今天带布料样品过来,怎么还没来?”她对着空气嘟囔,针脚差点扎到指尖。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着,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工作室的门被推开时,裹挟着一股潮湿的风,林晚抬头,正看见沈廷洲走进来,手里却没拎着布料箱,只捏着张薄薄的电报。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平日里温和的眼神此刻像蒙了层雾,看不清情绪。
“怎么了?”林晚放下针线迎上去,鼻尖突然嗅到他身上的烟味——他很少抽烟,除非遇到棘手的事。
沈廷洲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电报往口袋里塞,动作却有些慌乱,纸角从西装口袋里露出来,被风掀起个小角。
“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林晚伸手想去够那份电报,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
“没事。”他扯出个浅淡的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僵硬,“就是遇到点麻烦,已经处理好了。”
他的笑容太勉强,像张绷紧的纸,稍微一扯就要裂开。林晚心里的不安像藤蔓似的疯长,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他鼓囊囊的口袋——刚才那一瞬间,她好像瞥见了电报上的字。
婉清。
这两个字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她心上,不疼,却密密麻麻地泛着麻。她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可沈廷洲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她没来由地慌了神。
“那布料呢?”林晚强装镇定,指了指他空空的双手,“你说今天带新样品来的。”
“哦,忘了。”沈廷洲像是突然回过神,眼神有些飘忽,“张秘书说还没备好,明天再给你送过来。”
这个借口拙劣得像孩童的谎言。沈廷洲向来严谨,别说送样品,就是开会迟到一分钟都会提前打招呼,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林晚没再追问,只是转身走回缝纫机旁,拿起那枚珍珠纽扣,却怎么也缝不上去。指尖的颤抖越来越明显,脑子里全是“婉清”两个字——是他的朋友?亲戚?还是……别的什么人?
沈廷洲看着她紧绷的背影,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不是故意要瞒,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婉清这个名字,像根埋在心底多年的刺,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却被这封突如其来的电报重新挑了出来。
苏婉清,他少年时的邻居,也是长辈们默认的“未婚妻”。三年前跟着家人去了国外,临走时说过一定会回来,他当时只当是童言,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
“晚晚,”他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点艰涩,“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林晚的身体瞬间僵住,手里的纽扣“啪嗒”掉在地上。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嗯。”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沈廷洲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我收到一封电报,是……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发来的,她说下个月要回国。”
“叫婉清?”林晚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廷洲的动作顿了顿,显然没料到她会知道这个名字。他沉默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苏婉清,小时候一起长大的,长辈们……曾经想让我们订婚。”
“曾经想订婚”几个字,像块石头砸在林晚心上,溅起冰凉的水花。她就说沈廷洲怎么这副样子,原来是白月光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