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哥。\"萧烬突然开口,\"我想单独进城一趟。\"
赵岩浓眉一拧:\"不行!这节骨眼上...\"
\"我父母住在城南槐花巷。\"萧烬解下腰间水囊灌了一口,清水顺着下巴滴在滚烫的铠甲上,\"这一去北疆不知何时能归,总该告个别。\"
阿鲁凑过来,左臂的绷带还渗着血:\"萧姐姐,我陪你去...\"
\"家父性子古怪。\"萧烬将水囊扔给他,\"最讨厌见生人。\"她转向赵岩,声音压低,\"实不相瞒,家父...是暗卫营退下来的老卒。有些事,不方便外人知晓。\"
赵岩的络腮胡抖了抖。这一路上,他见识过萧烬的身手,那绝不是普通护卫能练出来的路数。若她父亲真是暗卫营的人...
\"午时之前回来。\"他终于松口,粗糙的大手按住萧烬的肩膀,\"带着这个。\"一把精致的袖箭塞进萧烬手中,\"城西茶楼有我们的人,遇险就放红色信号烟。\"
萧烬在青州城里兜兜转转,专挑窄巷暗街走。她时而蹲下系鞋带,余光扫过身后;时而在茶摊前驻足,借着铜壶反光观察人影。拐过三回胭脂铺,穿过两处菜市,最后翻进一家染坊后院。靛蓝的布匹在风中翻飞,遮住了她矫健的身影。确认无人尾随后,她才闪身钻进一家客栈。
……
御书房内,鎏金香炉被狠狠掼在地上,香灰泼洒如雪。皇帝面色铁青,一把将案上奏折尽数扫落,黄绢朱批的折子哗啦啦散了一地。
\"废物!都是废物!\"他猛地拍案而起,龙纹袖口沾了墨渍也浑然不觉,\"几次刺杀,竟连个女人都杀不了!\"侍立在侧的太监总管李德全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皇帝抓起茶盏又重重放下,茶水溅在密报上,墨迹晕染开来——那上面分明写着萧烬已安然抵达青州城。\"北疆三十万大军...\"他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指节捏得发白。忽而抄起砚台砸向殿柱,上好的松烟墨泼溅如血。
\"传暗卫统领!\"皇帝突然暴喝,声音在空荡的殿内回荡,\"再加派死士,务必要在进朔风关前给朕杀死这个叛徒...\"
窗外一道紫电劈开浓云,惊雷炸响,震得雕花窗棂嗡嗡颤动。暴雨骤然而至,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如同千万颗碎玉迸溅。雨帘中,皇帝的面容在烛火映照下明灭不定,眼中翻涌的杀意比墨色更深。他死死盯着北疆的方向,指节叩在龙案上,每一声闷响都恰与雷鸣相合。
雨水顺着檐角飞泻而下,在汉白玉阶前汇成血色的溪流——那水中倒映着扭曲的宫灯,仿佛无数鬼火在雨中飘摇。一道闪电划过,刹那间照亮他眼底的阴鸷,那目光比雨夜更冷,比雷霆更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