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
岁黎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和剧痛中沉浮,仿佛永坠寒冰地狱。
唯有体内那些失控躁动的蛇毒,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她破碎的经脉中肆意冲撞,带来一阵阵撕裂神魂的痛楚。
与相柳残魂的搏杀,榨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也彻底打破了她体内那脆弱的平衡。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混乱与痛苦彻底吞噬,意识如风中残烛般即将熄灭时,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突然介入这片狂暴的体内战场。
这股力量并非要强行驱除或镇压那些剧毒,而是带着一种玄妙的、如同星辰运转般的轨迹,轻柔地梳理着她混乱的经脉,抚平那些因毒素冲突和力量反噬造成的创伤。
它像一位高明的织工,耐心地将她破碎的躯体一点点缝合、滋养。
更为奇异的是,这股力量似乎对毒素有着独特的理解,它引导着那些狂暴的蛇毒,包括那一丝新融入的寂灭气息。
让它们不再盲目冲突,而是沿着某种特定的路径缓慢运转,虽然依旧危险,却暂时脱离了即刻爆发的边缘。
剧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弱,但至少,意识重新归于清晰的掌控。
岁黎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跳跃的、温暖的橘色火光,驱散了记忆中蛇渊与石室的阴冷黑暗。
她躺在一张铺着柔软兽皮的简陋竹床上,身上盖着一件干净的、带有淡淡皂角清香的被子。
空气里弥漫着清苦的药香,来源是床边一个小火炉上正咕嘟冒着热气的陶罐。
这是一处干净、干燥的小屋,虽然简陋,却布置得井井有条,与她之前经历的污秽、血腥和绝望截然不同。
她没死。
而且,被人救了。
这个认知让她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随即又立刻警惕起来。
是谁?
能在蛇渊附近出没,并恰好救了她?
岁黎尝试动弹一下,浑身却如同散架般剧痛无力,尤其是强行催动毒素的后遗症,让她的经脉依旧传来阵阵灼痛般的空虚感。
轻微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岁黎立刻闭上双眼,只留一条细微的缝隙,全身肌肉下意识绷紧,如同受伤后依旧保持警惕的幼兽。
一个身影逆着光走进山洞,身形挺拔,步伐沉稳。
他走到火炉边,熟练地用布垫着,将滚烫的药罐端起,将里面墨绿色的药汁倒入一个粗陶碗中。
然后,他转过身,端着药碗,向石床走来。
借着跳动的火光,岁黎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那是一张带着几分落拓和风霜之色的脸,他穿着普通的灰色布衣,身上没有任何宗门标识,气息内敛,岁黎竟一时看不出他的深浅。
“既然醒了,就把药喝了吧。”
男子开口,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似乎早已察觉她醒转。
他将药碗放在床边一块平整的小桌子上,“你体内的毒很麻烦,我只能暂时稳住,根除需要很长时间。”
岁黎沉默着,依旧没有完全放松戒备,只是缓缓睁开了眼睛,直视着他。
“你是谁?为何救我?”
男子对上她警惕而冰冷的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路过之人,碰巧而已。总不能见死不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残破衣物下依旧可见的狰狞伤口,以及那即使昏迷也紧握在手中的长剑,“能在蛇渊中活下来,你的心性非常人可比拟。”
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