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飞行器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降落在“方舟”移动基地的指定甲板上。
舱门滑开，布鲁斯·韦恩迈步而出，海风立刻裹挟着咸湿的气息与冰冷的寒意扑面而来。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战术风衣，并未佩戴蝙蝠侠的战甲，但那股属于黑暗骑士的冷峻与威严已然弥漫开来。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了甲板另一端刚刚停稳的、涂着低可视度标志的军用直升机。
旋翼尚未完全停止转动，舱门便被猛地推开。
第一个跃下机舱的，正是西蒙·“Ghost”·莱利。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布鲁斯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煞气。幽灵依旧是那副标志性的装扮——全覆盖的骷髅面罩，深色的护目镜遮挡住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男人动作利落如猎豹，落地无声，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如同一个从地狱归来的死亡信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绝对零度领域。
自从普莱斯上调总部，幽灵独自执掌141前线指挥权后，他身上这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有增无减。
紧接着，其他身影鱼贯而出。
清一色的修身全黑战术服，如同第二层皮肤般紧紧包裹着他们的躯体。经过近十年绝境病毒的持续、非人道的强化与适应，这些男人的体格已然超越了常规人类的极限，达到了某种近乎完美的战斗形态。
他们的肩膀宽阔得如同磐石，胸肌与腹肌块垒分明，在战术服的勾勒下呈现出钢铁般的轮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手臂与大腿的肌肉群贲张虬结，每一次迈步，都能感受到那皮下蕴藏的、足以撕裂钢铁的恐怖动能。
他们不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行走的人形兵器，是希腊神话中走出的、只为战争而生的泰坦。冰冷的雨水打在他们身上，顺着肌肉的沟壑滑落，更添几分肃杀。
“死神”Konig与Kruger这对奥地利双人组并肩而立，如同两座沉默的黑色山峦。他们的定制作战服上沾染着尚未完全干涸的、深褐色的血迹，浓重的血腥味即使在海风中也能隐约闻到。护目镜下的眼神是毫无温度的、看待猎物般的残忍。
他们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能听到无数亡魂在他们脚下哀嚎。
稍远一些，Keegan·p·Rs静静地检查着他那杆堪称艺术品的、经过特殊改装的“寂静猎手”狙击步枪。他动作轻柔，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但每一个细微的调整都透着极致的精准与致命。
他是战场上的白色幽灵，当他的枪声响起，死亡便已注定，从无例外。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远程的、无法抵御的恐怖。
而在这些熟悉的身影旁，站着一个同样高大、却散发着不同气息的男人——Nikto。
他戴着那标志性的、覆盖全头的黑色重型防毒面具，深红色的目镜在昏暗的天光下反射着幽微的红光，如同深渊的凝视。他站姿沉稳，与141成员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显示合作，又保留着独狼般的警惕。他那经过千锤百炼的特工体魄，在绝境病毒的催化下，似乎变得更加内敛而危险，像是一柄藏在鞘中的、淬了剧毒的古老匕首。
Ghost率先看到了布鲁斯，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其他成员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聚焦过来。Konig和Kruger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那无形的压迫感似乎更浓重了些。Keegan抬起眼，隔着雨幕对布鲁斯点了点头，眼神依旧古井无波。Nikto则微微侧头，红色的目镜锁定在布鲁斯身上，带着审视与评估，没有任何表示。
布鲁斯面色平静地走上前，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幽灵身上：“任务简报我已经看过。辛苦了。”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这位就是Nikto？”
Nikto上前一步，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低沉与冷硬，以及浓重的斯拉夫口音：“Nikto。克格勃，已死。现在是雇佣兵。”
言简意赅，确认身份，切割过去，表明现状。
布鲁斯冰蓝色的眼眸与那深红色的目镜对视了片刻，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他点了点头：“布鲁斯·韦恩。欢迎加入。”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即使西蒙·莱利及其麾下的141特遣队在编制上归属于布鲁斯·韦恩的指挥管理序列，但自从艾莉娅“死亡”事件后，一道无形的、由不信任与隐晦敌意构筑的高墙，便横亘在了他们之间。
布鲁斯当初对卡尔·艾尔坚持的“不杀原则”以及后续的一系列决策，在141这些将女孩的逝去视为切肤之痛的男人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芥蒂。他们依旧服从命令，因为那是女孩曾经希望守护的世界，但那份发自内心的尊重与协同，早已随着那场冰雪中的悲剧而冻结。
布鲁斯同样没有多余的话。他了解这些男人，了解他们沉默之下的汹涌暗流和刻骨的伤痛。他不需要，也无法在此刻用言语去化解什么。他直接切入正题，从风衣内袋中取出一个薄薄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电子任务板，递了过去。
“哥谭，旧工业区，废弃的‘伊卡洛斯’化工厂。”布鲁斯的声音平稳而冰冷，如同他此刻的眼神，“情报显示，毒藤女帕梅拉·艾斯利在那里构筑了一个巢穴，正在利用改造的植物和基因技术，制造一种新型的生化孢子武器。”
他调出任务板上的数据，全息投影在空中勾勒出扭曲的植物菌囊和复杂的基因序列。
“这种孢子被设计成只针对未在特定保护基因库中注册的生命形式。一旦搭载孢子的导弹被发射并在大气中散播，每一个释放的绝命孢子，都将是对全球未受保护人类的精准屠杀。这是彻头彻尾的生态恐怖主义。”
他顿了顿，补充了关键的时间指令：“任务执行时间，定在七十二小时后，三天后的同一时刻。我需要你们在这期间完成所有战术评估和渗透预案。”
这个延迟执行的命令有些不同寻常，毕竟生化威胁通常刻不容缓。然而，没有任何人提出疑问。
对于141的成员而言，命令就是命令，他们早已习惯了在绝对的服从与等待中度过每一刻。甚至，在听到有三天空白期时，Keegan和Kruger等人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茫然。
战斗和杀戮早已成为他们存在的唯一意义，没有任务的日子，反而像是被抽走了骨架，不知该如何填充那漫长而空洞的时间。
就在这时，布鲁斯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向下瞥了一眼自己腕上的手表。这个细微的动作打破了他在部署任务时一贯的绝对专注。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蹙起，心想艾莉娅在实验室的工作不知是否顺利，按照这个进度，自己恐怕无法在她今天下班前赶回韦恩大厦了。
男人不动声色地垂下手，指尖在风衣口袋内的加密通讯器上快速操作了几下，无声地给阿尔弗雷德发送了一条简讯：【阿福，代我带艾莉娅去看公寓。我稍晚回。】
一直沉默观察着布鲁斯的Ghost，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瞬间的心不在焉和那个看表的动作。骷髅面罩下，西蒙·莱利的眉头微微皱起。
布鲁斯·韦恩，蝙蝠侠，在任务简报时分心？
这可是极为罕见的景象。那轻描淡写的一瞥，似乎穿透了哥谭的阴云，落在了某个遥远而具体的人或事上。联想到男人刚才特意延迟的任务时间，幽灵心中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从喉间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意味的轻哼。
这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却清晰地表达了他的不屑。看来这位以冷酷和计算着称的黑暗骑士，也有了让他牵挂的“私事”。
随即，男人转过身，甚至没有再看布鲁斯一眼，只是朝着身后那群如同黑色磐石般矗立的队员们，做了一个简洁有力的手势。
瞬间，所有141成员同时动了起来。沉重的军靴踏在甲板上，发出沉闷而富有压迫感的声响。凯根悄无声息地将狙击步枪背回身后，动作流畅如幽灵。新加入的Nikto，那深红色的目镜在布鲁斯和幽灵之间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也默不作声地跟上了队伍，融入那片移动的黑色阴影之中。
Ghost走在最后，黑色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愈发模糊不清。他没有回头，只是带着他那支煞气冲天的队伍，沉默地、决绝地离开了甲板，走向基地内部进行任务前的最后装备整备。
布鲁斯独自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雨水打湿了他的风衣肩头。他知道，任务会被完成，工厂会被摧毁，威胁会被清除。而他，现在必须尽快返回哥谭，返回那个有她在的地方。
结束了在实验室第一天充实而忙碌的工作，艾莉娅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脖颈，搭乘电梯来到韦恩大厦一楼。她刚走出闸机，一眼就看到了那道熟悉而令人安心的身影。
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穿着一丝不苟的经典款大衣，静静地站在休息区旁，脸上带着昨晚那种慈祥而温和的笑容，仿佛一位等待孙女放学的祖父。
“阿福！”艾莉娅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意。与这位和蔼的老管家相处，让她感觉比面对那位气场强大的老板要自在得多。
“晚上好，艾莉娅小姐。”阿福微微欠身，眼神里满是关爱，“希望第一天的工作没有让您太过劳累。按照约定，我来带您去看看新的住所。”
“一点也不累，反而很兴奋！”艾莉娅的眼睛亮晶晶的，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其实真的不用这么麻烦的……”
“这是老爷的安排，也是我的荣幸。”阿福微笑着引路，带着她走向停在外面的一辆低调但内饰奢华的宾利。
车辆平稳地驶入哥谭最顶尖的住宅区之一，最终停在了一栋外观极具设计感、安保森严的摩天大楼前。在阿福的引导下，他们畅通无阻地搭乘电梯，直达高层。
当阿福用早已激活的密钥打开一户公寓的房门时，即使是已有心理准备的艾莉娅，也不禁微微吸了一口气。
这哪里是“员工公寓”？
入户是宽敞的玄关，放眼望去，是近乎三百平的广阔空间。装修是极致的现代奢华风格，却又巧妙地融入了低调的品味。高级定制的家具、昂贵的艺术品摆件、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的波斯地毯……每一处细节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昂贵”与“特权”。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哥谭夜景，而正对面，赫然就是韦恩大厦的顶层，她甚至能隐约看到布鲁斯·韦恩办公室那熟悉的灯光轮廓。
这简直比任何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还要夸张！
“韦恩集团的员工公寓……都、都这么豪华吗？”艾莉娅有些结巴地问道，眉头微微蹙起。
阿福脸上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当然不是，艾莉娅小姐。这是专门为您这样最尊贵的客人和我们最在意的人才准备的。”
这时，一位穿着整洁制服、气质温婉的中年家政阿姨从里面迎了出来，对着艾莉娅恭敬地问好：“晚上好，陈小姐，我是负责您日后起居生活的玛丽。”
艾莉娅看着这过分奢华的环境、专业的女佣，以及那正对着老板办公室、仿佛无时无刻不被“注视”的落地窗，心里那点不安迅速扩大。她转过身，面对阿福，非常认真且坚定地摇了摇头：“阿福，非常感谢您和韦恩先生的好意。但是这里……太贵重，太夸张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研究员，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阿福看着女孩眼中不容动摇的坚持，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了，直接把老爷对门的房门打开，吓到她了？他稍加思索，立刻有了主意。
“我明白了，小姐。”他不再坚持，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您看这样如何？这栋楼里还有其他户型和位置的房间，条件……相对‘简陋’一些。您就不要再为难我这个老人家了，至少让我带您去看看其他的选择，好吗？”
艾莉娅见阿福退让，也松了口气，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