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Gladsheim(2 / 2)

她没有选择攻击海姆达尔——这位忠诚执行命令的将领并非她此刻仇恨的根源。她的目标明确无比,是那些禁锢她伙伴的锁链与士兵。

“滚开!”

伴随着一声冰冷的怒喝,墨绿色的恐怖能量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以她落地点为中心悍然爆发!空气被挤压出爆鸣,坚硬的地面寸寸龟裂。那些精锐的禁军士兵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连同他们手中的符文锁链一起,被狠狠轰飞出去,铠甲扭曲,倒地不起。

海拉一步踏前,徒手扯断芬里厄身上残余的锁链。巨狼脱困,立刻依偎到她身边,巨大的头颅蹭着她的手臂,发出委屈而愤怒的低鸣。她紧紧抱住它,抬起头,目光如两柄淬毒的利剑,直刺向露台之上。

奥丁,以及他身后簇拥的众神,已然出现在那里。神王居高临下,独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冰冷的失望与绝对的威严。

“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我的女儿。”奥丁的声音如同滚雷,压下了广场上所有的杂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女儿?”海拉笑了,那笑声凄厉而充满讽刺,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父皇!如果您真的把我当作您的女儿,为什么囚禁我!为什么,要囚禁我的将士们!”

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蕴含着滔天的恨意。

她猛地站起身,指着奥丁,声音拔高,如同宣告般质问整个神域:“您有一天真的信任过我吗?即使我为您披荆斩棘,冲锋陷阵,为您奠定了阿斯加德九界之主的基石!”

奥丁沉默地看着她,那沉默比任何指责都更残忍。最终,他只是从鼻息间发出一声冰冷的冷哼,如同最终宣判:

“冥顽不灵。”

他抬起永恒之枪冈格尼尔,枪尖遥指海拉,浩瀚的神力开始汇聚,整个阿斯加德的能量仿佛都在向他手中凝聚。

“既然你拒绝命运的恩赐,选择背叛……”

奥丁的声音如同律法,刻印在时间与空间之上,带着终结一切的残酷。

“我以众父之神,阿斯加德之王的名义宣告:死亡女神海拉,及其麾下所有死亡军团,永世不得踏出海姆冥界!”

“违逆神王,罪无可赦!汝等,将永远被镇压于永恒帷幕与寂静石碑之下,直至时间的尽头!”

话音落下的瞬间,彩虹桥的光芒骤然亮起,却不是通往九界,而是化作无数道金色的枷锁,伴随着奥丁磅礴的神力,如同天罗地网般向海拉与她身边的芬里厄笼罩而下!

奥丁以无可违逆的神威,将战功赫赫的长女海拉打入冥界深渊后,整个阿斯加德金宫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诸神垂首,勇士噤声,无人敢为那位曾带来胜利与恐惧的死亡女神发出一丝异议。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臣服中,一道纤细洁白的身影,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艾莉娅在心中痛苦扶额,知道这险必须冒。既要在海拉心中留下印记,也要借此机会初步践行自己的计划。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腕表上黄色的存档键,随即,在众神惊愕的目光中,她飞身而出,径直跪倒在奥丁与诸神之前,直挺挺的接下那磅礴的神力,瞬间吐出一股鲜血,她的神格变得残破不堪。

因剧烈的动作,她原本高高盘起的乌黑长发松散开来,几缕青丝垂落,衬得脖颈愈发修长白皙。肩头的白色裙裾悄然滑落,露出小片如玉的香肩,在神域辉煌的光线下,泛着柔腻的光泽。她的姿态看似娇弱易碎,如同月光下颤动的花枝,然而当她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毫无惧色,娇柔的嗓音带着一种与她外表截然不同的、铿锵有力的坚定。

“众父之神在上!”她声音清越,回荡在寂静的大厅,“海拉女神之力,堪为九界壁垒。囚禁守护者,无异于自断臂膀,是阿斯加德无可估量的损失!请陛下收回成命!”

结果毫无悬念。触怒神威的代价,是神王的震怒。艾莉娅被粗暴地剥夺了神位,打入阿斯加德最阴暗、最恐怖的重罪监牢。

……

冥界深处,已被无尽黑暗与孤寂包裹的海拉,坐在地上,眉头紧锁。奥丁的镇压之力如同亿万钧枷锁,让她动弹不得。那个陌生小神不自量力的身影,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强大如她都无法挣脱的命运,那个看起来一碰即碎的美貌之神,竟妄想以蝼蚁之力撼动神王的意志?愚蠢,天真,可笑!

但……她记住了那张脸。那张在神王怒吼与威压下,额头紧贴地面,背脊却挺得笔直,不曾有一丝颤抖的脸。

……

阿斯加德的重罪大牢,弥漫着血腥、腐臭与绝望的气息。这里关押着最凶暴的罪犯和可怖的魔物。艾莉娅被随意丢弃在肮脏的角落里,鞭刑留下的伤口皮开肉绽,鲜血浸透了破碎的白裙。她奄奄一息地蜷缩着,与周围狰狞的环境格格不入,宛如一只误入泥沼、被折断了四肢的纯洁仙鹿,气息微弱。

几个被欲望和饥饿驱使的重刑犯,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正试探着向她靠近。

就在这时,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死亡寒意瞬间笼罩了整个牢笼。

海拉的身影,如同撕裂空间般悄然出现在牢房之中。她甚至没有多看那些囚徒一眼,只是随意地抬手,指尖墨绿色的能量一闪——那几个试图靠近艾莉娅的囚犯瞬间僵直,眼中的光芒熄灭,生命之力被粗暴地抽干,化为干瘪的躯壳倒在地上。

整个牢房顿时陷入死寂,所有窥探的目光都在瞬间缩回黑暗深处,只剩下恐惧的喘息。

海拉踱步到艾莉娅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具看似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她随意地从旁边一个吓得瘫软的囚犯身上抽取了一道生命能量,那囚犯在惨嚎中化为飞灰。而她指尖凝聚的绿色光球,则被她不甚温柔地拍入了艾莉娅体内。

强大的生命力涌入,女孩身上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苍白的面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死亡女神海拉。

她的美丽是极具侵略性的,带着死亡与战争的酷烈。脸庞轮廓分明,如同精心雕琢的寒冰,肤色苍白却毫无脆弱感,反而透着玉石般的坚韧。

那双深邃的眼眸,是比冥界最深的黑暗还要浓郁的墨绿,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与审视,冷冷地落在艾莉娅身上。黑色的战甲勾勒出她充满力量感的身形,破损处露出的肌肤仿佛蕴藏着能撕裂星辰的恐怖力量。

“多么愚蠢而感人的勇气,”海拉开口,声音冰冷,带着一丝玩味的嘲讽,“为一个素不相识、声名狼藉的‘罪神’,赌上自己的性命和永恒的前程?告诉我,小美人,你图什么?你那可笑的勇气,究竟从何而来?”

艾莉娅怔住了,她没想过海拉真的会来看她。大脑飞速运转,无数精心编织的谎言在舌尖翻滚——为了阿斯加德的未来?为了阻止诸神黄昏?这些宏大的理由在此刻海拉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时间仿佛凝固,在海拉越来越不耐烦的注视下,艾莉娅的脸颊竟慢慢染上一抹诡异的红晕。她有些无措地低下头,纤细的手指害羞地扭动着残破的裙角,声音细若蚊呐,却清晰地传入海拉耳中:

“因…因为……我爱慕您。”

刹那间,整个死寂的牢笼仿佛连空气都冻结了。

海拉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她那总是覆盖着寒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不是愤怒,也不是厌恶,而是一种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事物的、饶有兴趣的笑容。

她微微弯下腰,靠近艾莉娅,墨绿色的眼眸盯着她,轻轻吐息:

“哦?爱慕我?呵……有意思的小骗子。”

她看着蜷缩在角落、神格破碎后气息比凡人还要微弱的艾莉娅,唇边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看看你现在,”她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连一个最下等精灵的随手一击都躲不过,脆弱得……呵,与我脚下尘埃何异?”

艾莉娅因虚弱而面色苍白如纸,长发凌乱地沾着污迹,昔日的光彩被牢狱的阴霾掩盖。但她听到这嘲讽,却缓缓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依旧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平静。

她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我不怕。”

海拉定定地看了她一秒,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漠然转身。黑色的披风在污浊的空气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身影融入冥界的黑暗,消失不见。

艾莉娅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那背影挺拔而孤高,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的重量与冰霜。她知道,在这位死亡女神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外表之下,是一颗被父神背叛、被同胞畏惧、众叛亲离后,早已千疮百孔的痛苦内心。

海拉的这次“到访”,像一道无形的禁令,确实让牢狱的日子变得“不错”起来——至少,那些觊觎她身体与美貌的肮脏目光和试探性的魔爪彻底消失了。死亡的威慑力,在这深渊之中,比任何律法都更有效。

然而,来自“上面”的恶意,却如同附骨之疽,悄然而至。

阿斯加德天庭,显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曾公然顶撞神王、还与刚被镇压的“逆神”海拉牵扯不清的小小“美貌之神”。看守们得到了默许,或是更直接的指令。

送来的食物,从最初还能下咽的黑面包和清水,迅速变成了散发着馊臭、宛如泔水般的残羹冷炙,里面甚至能看到蠕动的蛆虫。后来,连这样的“施舍”也时有时无。有时一整天,只有半碗浑浊不堪、带着泥腥味的水被粗鲁地踢进牢房。

饥饿,成了比鞭刑更残酷的折磨。

艾莉娅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胃部因长久的空寂而灼痛、痉挛。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她依靠着腕表传来的微弱能量,以及脑海中那份必须完成任务的坚定信念硬撑着。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

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原本合身的白裙变得空荡荡,脸色灰败,嘴唇干裂出血。意识在清醒与昏沉间徘徊,仿佛风中残烛。

最终,在又一次被饥饿的剧痛席卷,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时,她纤细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滑倒在地,倒在肮脏的稻草和污秽之中,失去了知觉。

生命的气息,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在那具看似已然破碎的躯壳内,微弱地闪烁。

而在冥界那无边的黑暗深处,女人端坐于冰冷王座之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烦躁地蹙起眉,试图将这无用的影像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