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餐点终于用完，侍者悄无声息地撤走了最后的餐盘。
布鲁斯优雅地用雪白的餐巾擦了擦嘴角，随后将手指浸入侍者奉上的、漂浮着柠檬片的精致水晶盅里，细细清洗，再用温热的毛巾擦干每一个指缝，动作带着古老贵族般的考究与从容。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立不安的艾莉娅。她脑子里正飞速运转，计算着一个让她绝望的数字，并疯狂思考对策。
完了，这回真的买不起单了！她偷偷摸向口袋里的手机，指尖发凉，想着是不是该硬着头皮给爸爸打个求救电话。可下一秒她就想起来，查理此时根本不在纽约，他和塞尔维格教授正远在神盾局的某个秘密基地，全身心投入到对再次陷入沉寂的宇宙魔方的研究中。远水救不了近火。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社会性死亡的前一刻，侍者恭敬地送上了那个装着账单的黑色真皮夹子。
布鲁斯甚至连看都没看具体金额，只是无比自然地接过来，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钢笔，流畅地在账单底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即对等候在旁的餐厅经理随意道：“就记在我的名下。”
“韦恩先生！”艾莉娅几乎是立刻出声，带着窘迫和一丝坚持，“说好了是我请您吃饭的。”她感觉自己像个失信的小人。
布鲁斯将笔收好，闻言只是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那双蓝眼睛带着一种仿佛天生就该如此的慵懒笑意，看向她：“放松点，艾莉娅。我还不至于穷到需要让一位年轻可爱的小女孩来请我吃饭的地步。”
他站起身，侍者立刻为他拉开椅子。他整理了一下丝毫未乱的西装下摆，低头看着仍坐在原地、表情复杂的女孩，用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熟稔：
“还有，下次记得，叫我布鲁斯。”
艾莉娅看着他西装下挺拔的背影，一时不知该为省下一大笔钱而松了口气，还是该为这完全超出掌控的一天而感到更加困惑。她只能在侍者礼貌的示意下，跟着这位心思难测的亿万富翁，离开了这个让她心跳加速了好几次的奢华餐厅。
布鲁斯启动引擎，帕加尼低沉的轰鸣如同野兽苏醒前的喘息。他侧过头，看向副驾驶上仍有些局促的艾莉娅，语气自然地问道：“那么，接下来送你回斯塔克大厦，还是你有别的去处？”
“不，不用再麻烦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艾莉娅连忙摆手，眼神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她该回哪里？往常她直接住在托尼工作间附带的卧室里，但刚才被托尼亲自“赶”了出来，此刻再灰溜溜地回去似乎有些……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铃声在狭小的跑车空间内显得格外刺耳。艾莉娅像抓到救命稻草般掏出手机，对布鲁斯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在对方优雅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后，微微侧过身接听了电话。
“小鬼！！！”
电话刚一接通，托尼·斯塔克那极具穿透力、带着明显不满和一丝夸张怪叫的声音就炸响在艾莉娅耳边，音量之大让她下意识地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贾维斯刚告诉我你跟那个穿得像只黑天鹅、笑容假得能去竞选议员的布鲁斯·韦恩跑了？！那个家伙，除了比我年轻几岁（托尼绝不会承认这点），还有什么好？！我警告你，离他远点！别被那副人模狗样的皮囊骗了！哥谭小报的头版都快成他的情史专栏了，今天名模明天明星，就是个不务正业、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
托尼连珠炮似地输出，声音洪亮，毫不避讳，仿佛根本不在乎电话那头是否还有另一位当事人。艾莉娅听得心惊肉跳，感觉自己快要社会性死亡了，恨不得立刻打开车门钻到车底下去，如果这辆低趴的超跑有足够缝隙的话。
“托尼叔叔！求求你少说两句……”艾莉娅压低声音，几乎是哀求着，同时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布鲁斯。男人似乎正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仿佛在欣赏窗外的风景，又仿佛……什么都听到了。
电话那头的托尼哼了一声，总算稍微收敛了一点，但语气依旧强硬：“行了，不说那个绣花枕头了。打电话是有正事问你。”
他顿了顿，声音严肃了些：“你想不想去纽约那边新设的141基地帮段时间忙？他们那边需要技术支持，适应……新环境。”他指的是世界融合后带来的新挑战。
然而，话刚问出口，托尼自己先暴躁了起来，显然是因为艾莉娅之前在基地遭受的不公待遇和利用。
“去他妈的吧！”他猛地提高音量，“让尼克·弗瑞那个老混蛋趁早下台！你什么也别管了，回家待着，或者来我这里打游戏都行！这些破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孩子来扛！”
他的愤怒里包裹着浓浓的保护欲。
但艾莉娅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她的眼神在听到“141基地”时闪烁了一下，过往那些被审讯、被隔离、被电击的记忆碎片瞬间涌现，带来一阵生理性的不适。但随即，一种更坚定的情绪压倒了这些不快。
“不，托尼叔叔，我要去。”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甚至透出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我已经不在乎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些沉重的过往彻底呼出体外，语气变得清晰而坚定：
“那些个人的委屈现在看来，都太幼稚了。世界的版图刚刚经历剧变，我们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局面。141部队需要适应，需要应对两个世界融合后可能带来的未知危险。我的能力，应该用在这些地方。”
这不是赌气，而是一种经过痛苦淬炼后、看清了自身责任的选择。她不再是被动卷入棋局的棋子，而是主动选择踏入战场的参与者。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托尼一声复杂的、混合着心疼、无奈和一丝骄傲的叹息。“……随你吧，小鬼。但记住，谁敢再动你一根头发，我就把他的实验室连同整栋楼都买下来改成公共厕所！”
电话挂断后，车内陷入一片奇异的寂静。
艾莉娅握着发烫的手机，有些不敢看布鲁斯。
而布鲁斯，依旧目视前方，平稳地驾驶着车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听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他那特有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若无其事地开口，打破了沉默：
“所以，是回斯塔克大厦收拾行李，还是直接送你去141基地的坐标？”
他没有对托尼的“诋毁”做出任何评价，也没有对艾莉娅的决定发表看法，只是提供了一个务实的选择。
帕加尼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在城市高架桥上流畅地穿梭。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带来暖融融的困意，加上刚刚饱餐一顿，艾莉娅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几乎要陷入沉睡。
就在她意识朦胧之际，跑车平稳而精准地停稳，引擎的轰鸣声戛然而止。艾莉娅猛地惊醒，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看清窗外熟悉的、带着肃杀之气的141基地外围景象，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哦，喔！我差点睡着了，对不起韦恩先生，哦不，布鲁斯。”她慌忙道歉，脸上泛起一丝窘迫的红晕。让布鲁斯·韦恩这样的亿万富翁给自己当了一下午司机，自己还在他昂贵的座驾里差点睡着，这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