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艾莉娅失踪后,Ghost72个小时没有闭眼睡觉了,他不休止的工作,似乎在躲避睡眠,又或是害怕停歇下来的无所适从,只能逼着自己像一个发电机一样高负荷的运作。
狭小的宿舍里,只有应急灯散发着幽微的绿光。他坐在床沿,卸下了右腿的护膝——不是部队配发的标准装备,而是艾莉娅之前塞给他的那件,指尖隔着战术手套,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护具表面。它兼具着不可思议的柔软与坚韧,仿佛还残留着女孩递过来时,那份看似随意实则关切的温度。
这温度此刻却灼烧着他的神经。
每当他闭上眼,不再是罗巴庄园那吞噬一切的烈焰,而是另一幅画面——女孩在爆炸的火光与烟尘中,那双总是带着灵动或狡黠光芒的微垂鹿眼,因极度惊惧而睁大,里面倒映着混乱与绝望,最后被强行拖离他的视野。
她不该在这里。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理智。
她应该在阳光充沛的加州,在堆满书籍和仪器的实验室里,在充满呵护与笑声的安全世界里。她属于那个干净、明亮的地方,而不是这个充斥着血腥、背叛和未知恐惧的、世界的阴暗面。
他们……根本就不该认识,烦躁如同蚁群在血管里爬行。他猛地站起身,将护膝重重拍在桌上,像逃离什么瘟疫般大步走出了宿舍,走向空旷的靶场。深夜的靶场空无一人,只有荒漠的风呼啸着穿过标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他不需要瞄准,肌肉记忆驱使着他,子弹如同拥有生命般,一颗接一颗地精准钉入百米外的靶心,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十环。十环。全是十环。但这精准的杀戮艺术,无法平息他内心的风暴。罗巴庄园的背叛与大火,亲友在烈焰中消逝的惨状,与今夜这笼罩在阴谋迷雾中的失败,诡异地重叠在一起。又是一个阴谋。一个冰冷、丑陋,将他所在意之人卷入其中的阴谋。上一次,他失去了几乎一切。这一次……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他——他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了。不能再失去了。
直到此刻,Ghost才猛然惊觉,他那急躁、痛苦的情绪,早已超越了任务失败带来的纯粹自责。那份沉重的、几乎要压垮他的重量,不仅仅源于“没能保护好一个高价值目标”,而是源于……“没能保护好她”。
因为是艾莉娅·陈。是那个会用清澈眼神看着他、会因为他的逗弄变得害羞懊恼的女孩、会贴心细致入微的,真实在乎每个人还偷偷给Soap和他设计护具的女孩。
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他喉间溢出。
他猛地调转枪口,不再瞄准靶心,而是将剩余的子弹,毫无章法地、狂暴地全部倾泻进靶场边缘的沙地里!灼热的弹壳叮当作响,跳落在脚边,枪口火焰在黑夜中短暂地映亮了他骷髅面罩上那狰狞的图案,和他眼中几乎要溢出的暴戾。
直到弹匣打空,撞针发出空洞的“咔哒”声,他才喘息着垂下枪口,剧烈的呼吸让他的胸膛急促起伏。
片刻的死寂后,他丢开打空的步枪,如同一个失去提线的木偶,有些踉跄地走出靶场,漫无目的地走向基地外围的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