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师公会内，鼎沸的人声与几乎凝成实质的药香扑面而来。
林易站在队伍的末尾，神色不起波澜，气息收敛得如同路边一块最寻常的顽石。
他看似在排队，识海中的【万道宝鉴】却早已将整个大厅化作一张无形的蛛网。
每一名修士的灵力轨迹，每一缕丹气的强弱，每一次心跳的频率，都在这张网上被清晰地标注、解析，构建出一幅动态的立体实力分布图。
终于轮到他。
负责初级考核的炼丹师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懒洋洋地伸出手。
林易递上自己的身份玉简。
“南荒来的散修？”
考官瞥了一眼玉简上的字，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听到了什么乡下笑话。
他随手从身后的百草格中抓出几味药材，如同丢垃圾般扔在林易面前的石台上。
“二阶下品，清蕴丹。”
“一个时辰，开始吧。”
林易的视线在那几味药材上停留了一息。
作为主药的“火云草”，色泽暗沉，叶脉间布满了几乎与纹路融为一体的灰败斑点。
年份至少差了五年。
更致命的是，它的根茎处，还沾染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腐骨藤”气息。
用这种药材炼丹，炸炉都是轻的，成丹也必然是蕴含丹毒的废品。
这是个下马威。
林易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药材一一收拢，走到一个无人使用的丹炉前。
他伸出手。
一团深蓝色的火焰自掌心无声升腾，火焰的边缘清晰得如同琉璃，稳定得没有跳动。
丹炉预热。
药材按照一种外人看来毫无章法、甚至有些颠三倒四的顺序，被逐一投入。
他的动作不快，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炼丹，而是在进行一场古老的祭祀。
当那株有问题的“火云草”即将入炉时，他屈指一弹。
一株最不值钱、通常只用来中和药性的“凝露草”，竟被他先一步送入了丹炉的角落。
高温之下，凝露草迅速化作一滩碧绿的药液，静静悬浮。
紧接着，火云草入炉。
在药力即将化开，那滩凝露草的药液仿佛受到牵引，主动覆盖了上去。
嗤——
微不可闻的轻响。
一缕比发丝还细的黑线，硬生生从火云草的药液中被剥离、挤压出来，沉入了丹炉的最底部。
原本半躺在椅上闭目养神的考官，身体一震，双眼豁然睁开。
他的视线锁住林易的丹炉，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他看不懂林易那画蛇添足般的操作。
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丹炉内那股本该驳杂的药力，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精纯、凝练！
半个时辰不到。
嗡——
一声清越悠长的丹鸣，自炉内响起。
林易收了火焰，抬手揭开炉盖。
一枚通体圆润剔透、丹香内敛的上品清蕴丹，正静静地躺在炉底的灰烬中，仿佛一颗遗世独立的明珠。
“丹成了。”
林易将丹药呈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天亮了”。
考官接过丹药，神识探入其中，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上品。
而且是药力圆满、毫无瑕疵，无限逼近极品的品质！
“主药火云草，年份不足五年，且伴生腐骨藤毒素。”
林易陈述着事实。
“我已经将其分离了。”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丹炉底部不起眼的角落里，轻轻一敲。
叮。
一粒比芝麻还小的黑色圆珠滚落出来，在石台上散发出微弱的腥臭。
人赃并获。
考官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最后化作一片死灰。
他看着林易，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羞愧、震惊、恐惧、骇然……无数种情绪在他脸上交替闪现，最终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