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九殿下在这里!”一声尖利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盏灯笼的光晕晃动而来。领头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穿着宦官服饰的中年人,眼神锐利,带着几分敷衍的焦急。他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和侍卫。
陈默,不,现在是萧煜了,迅速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假装昏迷。在弄清楚状况前,这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啊!”那宦官跑到近前,蹲下身,手指试探地凑到萧煜鼻下,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后,明显松了口气,但语气依旧夸张,“快!快把殿下抬回去!叫太医!这要是真出了事,咱们可都吃罪不起!”
话虽如此,萧煜却从他那并不十分紧张的动作里,感觉到一丝淡漠。这宦官他认得,是皇后宫里的管事太监,姓王。皇后……原主的记忆里,那位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皇后,对他们这些非嫡出的皇子,表面和气,暗地里却没少使绊子。
他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透过微眯的眼缝,他观察着这些人。王太监指挥若定,但眼神闪烁,不时瞥向他的目光中带着审视。一个小太监脱下自己的外衣想给他盖上,却被王太监用眼神制止了。
“殿下湿透了,得赶紧换干爽衣裳,这湿衣服越盖越冷。”王太监淡淡道,理由冠冕堂皇。
萧煜心里冷笑。春寒料峭,湿衣裹身,若是体弱之人,一场风寒就能要去半条命。这到底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
他被抬回一座略显偏僻冷清的宫殿——记忆中是“景阳宫”,他这位九皇子的居所。宫人不多,见到他被抬回来,脸上多是惊慌失措,只有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满脸雀斑的小太监扑上来,哭得真情实感:“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您可不能吓奴才啊!”
这是福顺,原主身边唯一还算忠心的仆人,是早逝的慧妃留下的旧人。
太医很快来了,诊脉后说是溺水受惊,寒气入体,开了驱寒安神的方子。王太监看着福顺煎上药,又假意叮嘱了几句“好生伺候”,便带着人回去向皇后复命了。
寝殿里终于安静下来。福顺红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苦涩的药汁。萧煜继续装作昏睡,心里却飞速运转。
陈默一生的学识告诉他,宫廷斗争从来是你死我活。一个“废物”皇子为何会被谋杀?除非他这个“废物”的存在,本身就对某些人构成了威胁,或者,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原主的记忆混沌一片,除了喝酒就是玩乐,有用的信息少得可怜。但那个背后的推力,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绝对真实。
他现在是萧煜,大晟王朝的九皇子。一个刚被谋杀未遂,身处虎狼之穴的孤家寡人。原来的陈默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必须用这个尴尬而危险的身份,活下去。
药力发作,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在彻底陷入沉睡之前,萧煜(陈默)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清晰的念头,如同在黑暗海面上燃起的微光:
无论谁想让我死,我都会让他知道,从今往后的九皇子萧煜,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废物。我所掌握的,是超越这个时代千年的智慧。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殿外,最后一抹天光被夜幕吞噬。景阳宫的灯火在风中摇曳,明暗不定,如同它主人莫测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