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众人已基本到齐,唯独不见洛杰西和宋雪嫣的身影。
洛玉堂微微蹙眉,吩咐一名女佣上楼去请。
女佣来到洛杰西卧室门口,敲了许久,里面却无人应答。她试着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门竟然从里面反锁了!女佣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连忙下楼禀报。
洛玉堂觉得有些蹊跷,便带着几个人亲自上楼查看。到了门口,再次敲门呼喊,里面依旧只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奇怪的声响传出,却无人应答。
洛玉堂脸色沉了下来,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命令道:“把门撞开!”
两名强壮的男佣上前,合力猛撞了几下,才将坚固的房门撞开!
门开的一瞬间,房间内的景象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门外,以洛玉堂为首,洛伟泽、乔紫苑、顾轩寒、苏轻语、洛阳成以及数名闻讯赶来的佣人,全都目瞪口呆地僵立在原地,如同被瞬间冻结的雕像。
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地,全都聚焦在卧室中央那张凌乱不堪的大床上——
洛杰西和宋雪嫣,两人赤身裸体,肌肤相贴,发丝凌乱,浑身布满暧昧的痕迹,正以极其不堪的姿势纠缠在一起,沉溺在药效过后深沉的疲惫与昏睡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未散尽的麝香气息与酒精味,地上散落着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衣物,床单皱成一团,一切都无声却震耳欲聋地诉说着方才这里发生过何等激烈和失控的荒唐情事。
这极具视觉冲击力和道德冲击力的一幕,毫无遮掩地、粗暴地呈现在所有家族核心成员面前,所带来的震撼与骇然,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门口的所有人。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无法理解的荒谬,以及一种近乎窒息的尴尬与鄙夷。
洛玉堂的脸色,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铁青!他胸膛剧烈起伏,握着拐杖的手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手背上青筋暴起。他那双历经风霜、一向沉稳睿智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一种……深可见骨的失望与痛心!
这不仅仅是一桩丑闻!这是在洛氏祭祖刚过的庄严时刻!发生在他洛玉堂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在他的长孙和他故交的孙女身上!这是对整个家族门风的巨大亵渎!是对他权威的公然挑战!是足以让整个洛家沦为上流社会笑柄的惊天丑事!
“孽障!!!”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胸腔最深处迸发出来的怒吼,如同炸雷般从洛玉堂口中爆发出来,瞬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这声怒吼中蕴含的愤怒与威严,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浑身一颤!
巨大的声响和这声怒吼,终于将床上沉醉在迷乱深渊中的两人,猛地惊醒!
洛杰西率先猛地睁开眼,意识还沉浸在药力余韵的混沌与身体极致的疲惫中。然而,当他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看清门口黑压压的人群,看清祖父那张盛怒到近乎扭曲的脸庞,再感受到怀中温软滑腻的触感和空气中未散的糜烂气息时——
“轰!”
仿佛一道九天惊雷直劈天灵盖!所有的混沌和虚妄的快感瞬间被炸得粉碎!无边的恐惧和冰凉的绝望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他几乎是触电般猛地推开怀中的人,手忙脚乱地想要抓过什么东西遮盖自己赤条条的身体,动作慌乱失措,显得无比狼狈可笑。
几乎就在同时,宋雪嫣也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彻底清醒过来。当她看清眼前的景象——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洛杰西的床上,身边是同样赤身裸体、满脸惊恐的洛杰西,而门口站满了人,那些目光如同针一样刺在她身上……
尤其是,她在那些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场闹剧的顾轩寒!
“啊——!!!”
一声尖锐到几乎撕裂喉咙的、充满了极致惊恐、羞耻和绝望的尖叫,猛地从宋雪嫣口中爆发出来!她猛地扯过凌乱的被子,死死地裹住自己布满痕迹的身体,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无边的羞愤和巨大的崩溃感瞬间将她吞噬,她将脸深深埋进被子,发出了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呜咽声,眼泪汹涌而出,却洗刷不掉这刻骨铭心的耻辱。
门口的人群,表情各异。
洛伟泽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冰冷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充满了失望与恼怒。
乔紫苑则是用手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震惊、慌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顾轩寒面无表情,眼神淡漠地扫过床上那对狼狈不堪的男女,仿佛在看两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随后便移开了目光,眼中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苏轻语静静地站在顾轩寒身侧,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眼神清澈,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又仿佛超然物外。
洛阳成站在稍远的位置,低垂着眼睑,嘴角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冰冷的嘲讽弧度,快得无人察觉。
“滚出去!”洛玉堂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他对着身后那些已经吓傻了的佣人厉声喝道,“全都给我滚下去!今天谁要是敢把这里看到的听到的传出去半个字,我让他全家在帝都再也待不下去!”
佣人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噤若寒蝉地迅速退下,远远避开这个是非之地。
洛玉堂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滔天的怒火,用拐杖重重地杵了一下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对床上那对不知廉耻的男女厉声道:“给你们五分钟!穿好衣服!滚到楼下书房来见我!”
说完,他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步伐沉重地朝着楼下书房走去,背影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洛伟泽和乔紫苑面色复杂地跟了上去。
顾轩寒牵起苏轻语的手,也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卧室一眼。洛阳成默不作声地跟在最后。
五分钟后。
洛家庄园那间隔音极好、装潢古朴厚重的书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令人窒息。
洛玉堂端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脸色依旧铁青,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站在他面前,如同等待审判的囚犯般的两人。
洛杰西和宋雪嫣已经穿戴整齐,但头发依旧凌乱,脸色苍白,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洛玉堂的目光。宋雪嫣尤其狼狈,眼睛哭得红肿,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
书房内除了他们三人,只有洛伟泽和乔紫苑在场。这件丑闻,必须在最小范围内处理。
“说!”洛玉堂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一个解释!”
洛杰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冷汗。他知道,事到如今,任何狡辩和推卸责任都只会让祖父更加愤怒。他只能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或许还能争取一丝从轻发落的可能。
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说道:“爷爷!爸,妈!是…是我混蛋!是我糊涂!是我…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我爱慕雪嫣已久,今天…今天中午多喝了几杯,酒后乱性…我…我控制不住自己…就…就做出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不关雪嫣的事!是我强迫她的!您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他这番说辞,半真半假。他确实爱慕宋雪嫣,也确实“酒后”乱性,洛杰西他将药效归咎于酒,但他绝口不提下药之事,更将责任全部揽下,试图将宋雪嫣塑造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既能保全她的名声,一定程度上也能博取一丝同情。
然而,宋雪嫣听到他这番话,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眼神空洞地站着,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她能说什么?难道要她说出真相?说自己是和洛杰西合谋给别人下药,结果阴差阳错自己中了招?那只会让她的处境更加难堪可笑,彻底沦为一个恶毒又愚蠢的笑话!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将所有的屈辱、悔恨、不甘和恶毒深深地埋进心底最深处。
洛玉堂何等精明,他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自然看得出洛杰西的话未尽其实,宋雪嫣的反应也极不自然。但他此刻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深究那些细枝末节的“真相”了。事实就摆在眼前,铁证如山!无论起因如何,结果已经铸成,无可挽回!这件丑闻必须被尽快压下去,并做出处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目光冰冷地看向洛杰西,声音沉痛而严厉:“酒后乱性?强迫?洛杰西!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洛家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不知廉耻、败坏门风的孽障!从今天起,停止你在集团内的一切职务!给我滚回你的郊区别墅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家门半步!你的所有信用卡、附卡全部冻结!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写出十万字的悔过书,什么时候再来跟我谈!”
这处罚不可谓不重!几乎等同于软禁和剥夺了现有的一切权力与经济来源!
洛杰西闻言,脸色更加惨白,身体晃了晃,却不敢有丝毫辩解,只能低下头,颤声道:“是…爷爷…孙儿知错了…”
洛玉堂的目光又转向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宋雪嫣,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惋惜,但更多的还是严厉:“雪嫣,你…唉!这件事,无论起因如何,你终是…受了委屈,也…失了体统。我洛家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爷爷。我会亲自给你爷爷打电话说明情况并道歉。至于你…暂时也先不要回宋家了,我会让人在庄园里给你安排一个安静的住处,你先住下,好好…平复一下心情。等风头过去,我再和你爷爷商量…后续该如何处理。”
这安排,看似是保护,实则也是变相的监视和软禁,防止她回到宋家乱说话,将丑闻扩大化。所谓的“商量后续”,极大概率就是强行促成两家的联姻,将这件丑闻用婚姻的形式掩盖下去。至于当事人是否愿意,已经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宋雪嫣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有眼泪无声地继续流淌。
洛玉堂疲惫地挥了挥手,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力:“都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洛杰西如蒙大赦,又磕了个头,狼狈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退出了书房。
宋雪嫣则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机械地、僵硬地转身,一步一步地挪出了书房。
乔紫苑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背影,眼中满是心疼和担忧,连忙跟了出去。
洛伟泽脸色依旧难看,但还是对洛玉堂道:“父亲,您保重身体,别气坏了身子。这事…我会处理好后续的。”
书房内,只剩下洛玉堂一人。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抬手用力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发出了一声沉重而无奈的叹息。家族的名誉、晚辈的荒唐、老友的交情…这一切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书房外,走廊上。
洛杰西和宋雪嫣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人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仿佛陌生人。
一些尚未离开、隐约听到风声的洛家旁支成员,远远地看到他们,无一例外地投来了混合着鄙夷、好奇、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蝇般嗡嗡作响。
这些目光如同针一样扎在洛杰西和宋雪嫣的背上,让他们无地自容,脚步更加匆忙慌乱,只想尽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而在二楼的走廊转角,顾轩寒正温柔地替苏轻语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低声问:“没被刚才的事影响到吧?”
苏轻语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目光清澈平静:“我没事。”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楼下那两个狼狈逃离的身影,眼神深邃,无喜无悲。
在她身后不远处,洛阳成倚靠在墙边,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淡漠地看着楼下的闹剧,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转瞬即逝的弧度。
这场由野心、嫉妒和恶毒催生的闹剧,最终以始作俑者的身败名裂和自食恶果,暂时画上了一个充满讽刺的句号。然而,它所激起的涟漪和埋下的仇恨种子,却远未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