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懒洋洋地洒在小兴屯的土坯房顶上。李家新屋后院的柴房窗户敞开着,王小菊坐在窗边的麦秸堆旁,布满冻疮的手戴着三姐新织的露指毛线手套,指尖的暖意驱散了寒意。她眉头微蹙,眼神专注地钉在摊开的《数理化自学丛书》上,嘴唇无声地翕动,艰难地啃噬着那些复杂的符号和公式。铅笔在草稿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在安静的午后清晰可闻。
这细微却执着的“沙沙”声,却像一根尖刺,狠狠扎进了屯东头刘寡妇家那间低矮土坯房里。
刘巧嘴(刘寡妇)坐在自家冷炕沿上,布满皱纹的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自从当众检讨丢了脸面,她心里那点恶毒非但没消,反而在屈辱和怨恨里淬炼得更加阴冷刻薄。李家任何一点动静,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溃烂的心尖上。
此刻,那隔着院墙隐隐传来的翻书声和笔尖划纸声,像无数只毒蚂蚁啃噬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防,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脸色在阴影里扭曲变形,眼睛里闪烁着癫狂的嫉恨。
“呸——!!!”
一声带着浓重痰音和刻骨怨毒的啐声,猛地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像毒蛇吐信。
“装模作样!”她嘴唇哆嗦着,声音嘶哑难听,带着一股扭曲的快意和深不见底的鄙夷,“大白天点灯熬油?翻那几本破纸片子!听那动静,跟耗子啃棺材板似的,恶心人!”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钉向李家后院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土坯墙,看到王小菊伏案的身影。那目光,像淬了剧毒的钩子,带着扒皮抽筋的恶毒。
“小姐身子丫鬟命!”她嘴角极其恶毒地咧开,露出几颗焦黄的牙齿,扯出个厉鬼般的狞笑,“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捧着本破书就想上天?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老李家祖坟上冒的是哪门子青烟?生出你这么个想当凤凰的山鸡崽子?!”
她干瘦的手死死抠进冰冷的炕沿缝隙,指甲缝里塞满泥灰,指关节捏得“咔吧”作响,青筋在手背上暴起!眼睛里翻腾着疯狂的怨毒和毁灭欲。
“癞蛤蟆趴粪堆上闻天鹅屁——装什么清高!”她喉咙里“嗬嗬”作响,声音拔高,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近乎癫狂的诅咒,“啃吧!啃吧!把那几本破纸片子啃烂了,也啃不出个金疙瘩来!啃不出个状元郎来!到头来,还不是得跟土坷垃打交道,跟猪粪牛屎滚一堆!呸!下贱胚子!白费灯油!!”
这恶毒的诅咒,像一道道裹着冰碴子的阴风毒雷,轮番劈在午后的空气里,劈得院墙那边微弱的翻书声似乎都停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
“哗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李家新屋的院墙外炸开!像一道裹着雷霆万钧之力的霹雳,瞬间撕碎了午后的宁静!
紧接着!
一个嘶哑却像淬了万载寒冰、裹着九霄雷霆、带着撕裂天地之威的怒斥声,在冰冷的空气中一字一顿地炸响:
“刘巧嘴——!!!”
“你那张粪坑里沤了八百年的破嘴——!!!”
“粪勺子刷三遍都比你那张嘴干净——!!!”
“再敢满嘴喷粪——!!!”
“当心我拿掏灰耙子——!!!”
“把你那烂舌头塞进自家炕洞里——!!!”
“让你下辈子投胎都带着茅坑味儿——!!!”
这话!
像一道道裹着冰雹闪电卷燎原烈火带九幽寒风的灭世神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