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屯里风波(1 / 2)

腊月里的风,硬得跟刀子似的,刮得李家窗户纸噗噗响。日头光穿过灰云,照在冻得梆硬的地上,光斑都冻僵了。堂屋里,灶膛的火噼啪烧着,油灯苗一跳一跳,空气里混着灶灰、咸菜疙瘩和冻土的味儿,闷得慌。屋里头气压低得能压死人。

王四喜坐在条凳上,攥着一本破书,书边卷了,皮也没了。他低着头,眼珠子盯着书页上模糊的字,嘴唇动不出声,脸上没血色,全是失落和懵。赵春花搓着破棉袄衣角,急得不行,喉咙里嗬嗬响,半天才憋出话:

“四喜,你倒是吱声啊!那是县城小学老师,吃公家粮的文化人,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事,你咋就……”

王四喜慢腾腾抬起头,眼珠子通红,扫过他娘焦急的脸。嘴唇哆嗦半天,才小声挤出话:

“不,不是。说话……不响。”

这话像块冰疙瘩砸进死水潭,冻住了赵春花的急,冻住了王大柱的闷,冻住了满屋子的气。

“说话不响?”赵春花眼珠子瞪圆了,全是懵。手死死揪着破棉袄,指头捏得发白。一股火冲上来,声音拔高了:

“啥叫说话不响?人家是老师!是文化人!说话咋就不响了?你个死榆木疙瘩!不开窍!这么好的亲事……”

炕头里头坐着的老太太,眼珠子慢慢抬起来。那眼神像两口深井,没啥波澜,挨个扫过王四喜失落的脸,赵春花激动的脸。冷冰冰的。

李凤兰嘴角动了动,声音不高,像破锣刮锅底:

“写信。回绝。我写。”

这话劈开死寂,也劈在赵春花心口上,劈得她一哆嗦。

“娘!您咋也……这多好的亲事……”

李凤兰眼珠子扫过赵春花惊恐的脸,脸上没表情。手伸向炕桌那支磨亮的钢笔,动作带着不容商量的劲。

王四喜头慢慢抬起来,眼珠子通红对上李凤兰冰冷的眼。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嗬嗬响。他头沉重点了下。

李凤兰眼珠子扫过王四喜的脸,脸上没表情。手拿起钢笔,在糙纸上刷刷写,字工整冰冷。那封回绝信,短得像把冰刀,把亲事砍得干干净净。

几天后,风更硬了,卷着土沫子雪渣子,抽得屯口老榆树呜呜叫,像鬼哭。日头光底下,几个裹着破棉袄的婆娘缩脖聚在树根底下躲风。刘寡妇刘巧嘴脸上抹着劣质胭脂,红得像猴腚,薄嘴片子撇着,眼珠子滴溜转闪着幸灾乐祸的光。她拍着大腿,声调拔得老高,带着刻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