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吼——!”
殿外,那无边无际的魔兵军阵之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咆哮。
那是被压抑了万年的饥渴与疯狂。
一名背生双翼的魔首,脸上露出嗜血的笑容,上前请命:“君上,末将愿为先锋!只需三千翼魔,便可为君上踏平那沧澜界的第一座城池!”
此言一出,殿内响起一阵哄笑。
另一名身材魁梧如山的魔首,瓮声瓮气地开口:“翼魔,你这算盘打得倒精,那沧澜界灵气复苏,想必生灵血肉,定然鲜美无比,你想抢那第一口汤?”
“怎么?你不服?”
“自是不服!君上,依末将看,当以我巨力魔一族打头阵!我等直接将那界域通道,扛在肩上,砸进他们那皇城之中!让那些所谓的修士瞧瞧,何为真正的力量!”
“莽夫!”
“你说什么?!”
眼看殿内就要吵作一团,王座之上的天灾君王,却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
他喜欢看到麾下这般争强好胜。
唯有对杀戮与毁灭,抱有最纯粹的渴望,方能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都别争了。”
终究,还是那最为沉稳的疫病魔首开了口。
他环视同僚,墨绿色的双眸中,闪着智珠在握的光。“诸位,莫要小觑了那沧澜界。”
“有何不能小觑?”翼魔首冷哼一声,“一群万年都未曾见过神照境的土着,走了狗屎运,得了件宝贝罢了。我等大军一至,顷刻间便能将其碾为齑粉。”
“不错。”疫病魔首点了点头,却话锋一转,“可那件至宝,能让一方枯竭的世界重回三阶,能让一群凡人,诛杀神照境的骨罗。”
“这等至宝,必有其玄妙之处。我等此去,首要目标,便是夺宝。切不可因一时之贪,打草惊蛇,让那催动至宝之人,有了玉石俱焚之机。”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
是这个道理。
三岁稚童手持神兵,固然可笑。可若这稚童被逼急了,抱着神兵自爆,那威力,也足以让旁人喝上一壶。
“依你之见,当如何?”天灾君王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疫病魔首躬身,声音温润:“君上神威,自当坐镇中军。我等八人,可各率一部,分八路齐出。先以雷霆之势,扫平沧澜四野,断其羽翼,绝其根基。”
“待其人心惶惶,首尾不能相顾之时,再合围其都城,逼那执掌至宝之人现身。”
“届时,是战是降,主动权,皆在我等手中。此乃,围点打援,疲敌之计。”
天灾君王听完,沉默了片刻。
“准了。”
“便依你所言。”
“一月之内,本座要看到,天灾的旗帜,插满那蔚蓝星辰的每一寸土地。”
“遵君上令!”
八大魔首,齐齐跪伏。
...
沧澜界,扬州府,八荒宫后山。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旁。
苏清寒坐在一块光溜溜的青石上,头戴一顶宽大的斗笠,手里握着一根青翠的竹竿,面前的溪水里,鱼线纹丝不动。
她身旁,山君化作的黄毛大猫,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肚皮一起一伏,睡得正香。
微风拂过,带来青草与泥土的芬芳。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苏清寒打了个哈欠,感觉眼皮有些发沉。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毫无征兆地,自她体内响起。
苏清寒眉头一蹙。
是那枚与她神魂绑定的国器,寒烟印。
紧接着,她感觉到,这方天地的灵气,像是受到了某种莫名的牵引,开始出现一丝极其细微,却又无法忽视的紊乱。
就像一池平静的湖水,被人从湖底,悄悄凿开了一个小孔。
水流虽缓,可这池水,终究是开始流失了。
苏清寒缓缓睁开眼。
斗笠的阴影下,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眸子里,再无半分睡意。
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云层,穿透了天穹,望向了那无垠的黑暗虚空。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一股恶意,纯粹的,不加掩饰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深渊的恶意,遥遥传来。
“啧。”
苏清寒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烦躁。
“谁啊?”
“这么想不开,非要来打扰老子休假?”
...
几日之后。
曾席卷天下,让无数人如痴如狂的修行大潮,终是退了。
并非仙路已断,而是那条人人皆可走的阳关道,如今变得窄了,也变得贵了。
诸葛青还都洛阳,坐镇朝堂,这位摄政王行事,远比前朝女帝来得务实。
他倒是没有禁止百姓继续修炼,却不再提供各州府衙门里,那些专门为人解惑的官吏。
道理很简单。
朝廷的俸禄,是用来养官的,不是用来养师父的。
修行路上的疑难,自己想办法。
要么,你天赋异禀,能无师自通。要么,你家底丰厚,能寻得高人指点。
再要么,就老老实实放下那一步登天的念想,回去种地,做工,读书。
毕竟,修行不能当饭吃。
灵气再浓郁,也填不饱肚子。
洛阳城,东市。
铁匠铺里,炉火烧得正旺。一个赤着上身的汉子,抡着大锤,一下下砸在烧红的铁胚上,火星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