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帜之下,是身穿各色服饰的江东盟弟子。
他们昂首挺胸,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骄傲。
而在他们押解之下,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俘虏。
那些俘虏,一个个垂头丧气,甲胄残破,脸上满是麻木。
他们身上穿着的,正是楚军的制式军服。
人群中,有眼尖的,更是看到了几面被拖在地上,沾满了泥土的帅旗。
那旗上,一个“楚”字,依稀可辨。
“天爷啊......真的是楚军!”
“那......那不是楚王麾下的陈将军吗?我去年在荆州见过他,何等威风,怎么......怎么如今这副模样?”
“楚军......真的败了?”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议论声,惊呼声,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些先前在酒楼里,信誓旦旦地说苏盟主是用了阴谋诡计,是色诱了楚王的人,此刻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阴谋诡计?
色诱?
你家的阴谋诡计,能把数万大军,变成这般垂头丧气的俘虏?
一辆停在路边,装饰华贵的马车内。
扬州张家的家主,死死地攥着手中的茶杯。
他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那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脸色阴沉。
前几日,他还与城中几位世家之主密会,商议着该准备多少钱粮,去迎接楚王的大军。
甚至连降表,都已拟好。
可如今......
“爹,这......这可如何是好?”他身旁,张家的大公子,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我们可是......”
“闭嘴!”
张家主低喝一声,打断了儿子的话。
他闭上眼,脑子里飞速盘算着。
反正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谁当主人,重要么?
...
队伍没有进城。
而是在城外数十里,一处靠着大江的空地停了下来。
此处三面平坦,视野开阔,江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
数万名楚军俘虏,被八荒宫的弟子们粗暴地赶到空地中央,黑压压地跪了一片。
他们不敢反抗,甚至不敢抬头。
那一剑的风采,早已成了他们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扬州城的百姓和世家们,远远地围着,不敢靠近,只是伸长了脖子,看着这边的动静。
他们想知道,这位新晋的江东之主,要如何处置这些俘虏。
是杀?是放?
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下。
一个年轻书生,缓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正是诸葛青。
诸葛青看着眼前这数万俘虏,又看了看远处那些神情各异的扬州百姓,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站着。
可他越是如此,众人心中便越是忐忑。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江风,吹得人脸上有些发冷。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一名被俘的楚军偏将,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嘶吼道:“要杀便杀!何必如此折辱我等!”
诸葛青闻言,只是瞥了他一眼。
可那名偏将,却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没了声息。
“杀你们?”
“杀你们,脏了我家盟主的手。”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神情紧张的扬州百姓,世家大族。
“我家盟主,不好杀伐。”
此言一出。
跪着的一众楚军俘虏,齐齐一愣。
不好杀伐?
您管那一剑斩了数万人的场面,叫不好杀伐?
您是对“杀伐”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吗?
山君站在诸葛青身后,听到这话,也是虎躯一震,看向诸葛青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高!
实在是高!
这话说得,多有水平!
明明是准备收编当苦力,到了他嘴里,就成了心怀仁慈。
读书人,果然是读书人。
诸葛青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楚王项天,无道之君,倒行逆施,荼毒百姓,此乃国贼。”
“我家盟主,顺天应人,吊民伐罪,不日将入主扬州,还江东一个朗朗乾坤。”
“当然,盟主仁慈,亦不强求,若有执迷不悟者,现在便可站出来,领了盘缠,自行离去,我江东盟,绝不为难。”
数万俘虏,鸦雀无声。
离去?
他们能去哪?
楚王已死,回去也是个死。
天下之大,他们这些没了主子的败军,不过是人人喊打的流寇。
更何况......
他们偷偷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些江东盟弟子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气。
现在站出去,怕是还没走出这片空地,就得“意外”身亡。
那名先前还叫嚣着要杀便杀的楚军偏将,此刻早已是面如土灰,头埋得比谁都低。
就在此刻,官道尽头,传来一阵蹄声。
众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一名玄衣女子,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缓缓行来。
那马生得神骏异常,四蹄踏地,却悄无声息,唯有一双眼睛,透着一股子与众不同的灵性。
女子自然是苏清寒。
官道两侧,无数百姓伸长了脖子。
许多人都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江东盟主。
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太美了。